当邪恶假以正义之名
——南山磐石读《史记》之十三
自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建立秦朝始,至清帝溥仪于1912年退位终,封建帝制经历了2133年。在这两千多年里,历朝历代的最高统治集团里都有奸佞小人在翻云播雨,他们或以“诈”闻名,或以“阴”留世,或因“残”遭唾,或因“狠”遗臭。但没有哪一个人能对其祖师爷赵高望其项背,何也?赵高不但会玩“狠”的,更会玩“阴”的,但不管玩弄什么伎俩,他都会冠以正义之名。赵高可谓是政坛上的第一拳击高手,假正义之名义,藏非常之手段,这让被玩者无言,也让旁观者无言。
第一套组合拳:助胡亥矫诏继位。
始皇三十七年七月,秦始皇南行出游到会稽,然后折返向北一直抵达琅邪。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和秦始皇最喜欢的小儿子胡亥随从出游,赵高兼行符玺令事。十月,始皇帝巡行至沙丘,病重而亡,只“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曰:‘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
悬念出来了:一是长子扶苏不在跟前;二是秦始皇没有留下传位遗诏;三是秦始皇没有立太子;四是消息被封锁在只有五六个核心人物知道;四是沙丘远离咸阳。
机遇留给了赵高,他开始了走向政治舞台中心的第一步。
第一招:说胡亥行动。
他带着截留的赐给扶苏的“玺书”,问胡亥:“上崩,无诏封王诸子而独赐长子书。长子至,即立为皇帝,而子无尺寸之地,为之柰何?”
人家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的事,你赵高掺乎什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己寻找代言人,谋求更大的政治利益。
胡亥心地良善,说这是父亲的遗命,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赵高开始劝诱,说现在的权力掌握在你、我和李斯手中,你赶快谋划吧。况且当人臣与君临天下可是天地之别呀!胡亥还是不忍心去做这“不义”、“不孝”、“不能”之事。
赵高举出史例来为其正名,名正才能言顺:
例一:汤、武杀其主,天下称义焉,不为不忠。
例二: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德,孔子着之,不为不孝。
结论:大行不小谨,盛德不辞让,乡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
建议: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愿子遂之!
赵高就给这“不义”、“不孝”、“不能”之事披上了“忠”、“孝”、“德”的正义之名了。
第二招:迫李斯就范。
要想矫诏继承大统,没有时任丞相的李斯的帮助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赵高向李斯说出想法后,李斯曰:“安得亡国之言!此非人臣所当议也!”李斯立场鲜明、慷慨激昂。但赵高自有办法,他让李斯把自己和扶苏身边的蒙恬比较长短——
“君侯自料能孰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于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
这五者你都比不上蒙恬,那扶苏一登基,丞相之位可不是你的了。
此时李斯还没有动心,并且表示要“不避死”、“守其职”。
赵高又开始为矫诏之举正名:
其一,“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言外之意是我们这种行为既不是“惑”,也不是“贼”。
其二,“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言中之意是这种举动符合自然规律。
其三,“上下合同,可以长久;中外若一,事无表里。”言下之意是正义之举一定能够长久。
诱之以利:君听臣之计,即长有封侯,世世称孤,必有乔松之寿,孔、墨之智。
恫之以害: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
为了保住既得利益,李斯妥协了。
第二套组合拳:腰斩李斯。
第一招:铲除异己。
胡亥登基后,滋生了享乐思想。赵高义正词严批评他:
一是沙丘之谋,你的兄弟和大臣们都有疑惑;
二是你初登大统,很多人“意怏怏皆不服”;
三是蒙恬虽死,但蒙毅还手握重兵。
我天天都战战兢兢,怕不能长久。你怎么会生出享乐的念头呢。
接着出计谋说:要严格刑罚。
结果是:“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
第二招:疏离君臣。
赵高得罪的人多,怕有人告自己的状。就又给胡亥出了一个孬点子,说:天子之所以贵,就是让凡人只闻其声而不谋其面,与大臣朝议的时候,如果言语不当会有损天子的形象,所以,你要“深拱禁中”
此计一石二鸟,既疏离了君臣,又集权于一身。
第三招:设局摆套。
赵高与李斯交心说:现在山东多强盗,而天子又要大兴土木修建阿房宫,我想劝诫天子,无奈我人微言轻,还请丞相出马呀!李斯说:我也早有此意,可天子深居内宫,我想说的话也递不进去呀?李斯说:这好办呀,我看天子什么时候闲暇了,通知你一声。
谁道,赵高单等胡亥玩地正高兴的时候通知李斯晋见,可把胡亥恼到心眼里了。
第四招:假以罪名。
赵高一看胡亥心生怒意,趁机告状:
一是李斯以沙丘之变功臣自居,想要裂地为王。
二是盗匪陈胜是李斯的老乡,所以才敢起兵造反。
三是陈胜从李斯子李由的辖区路过,李由闭门不战。
四是有证据显示,李由和盗贼有书信来往。
胡亥信以为真,派人查证。
第五招:落井下石。
李斯闻听天子开始查自己的脚印,知道是赵高做的祸,就给天子上书历数赵高的罪状。但胡亥已先入为主,就把李斯告状的事告诉赵高,赵高说:丞相是想先把我除去,好夺取政权呀!胡亥一听,立马逮捕李斯,交给赵高查办。
第六招:屈打成招。
李斯哪受得了赵高的千余棍棒的“榜掠”,承认了自己和儿子李由的谋反罪。赵高怕李斯反悔,派手下假扮为御史、谒者、侍中反复审讯,李斯如果敢说自己没有谋反的实话,立即“榜掠”无数。胡亥派人来复验案情的时候,李斯条件反射般地按赵高的要求招供了。秦二世感激地对赵高说:“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岂不知,赵高把秦二世和李斯卖了,二世还在这喜滋滋地数钱呢!
最后,李斯被腰斩于市。
我们见过恶人,但从没有见过这样无赖的恶人;我们见过无赖的恶人,但没有见过这样无赖还要冠以正义之名的恶人。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是非反转,手段用极——赵高就是一政治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