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的枷锁14
14
雷雨过后,尘土飞扬的村庄完全被洗礼了一遍。旮旯拐角的尘土,洗菜水,洗脚水,垃圾,屎尿都被冲出来与各种混杂物搅合到一起。把这村子暴露在外面的地面染成黑色。空气确实让人感觉清秀凉意,可走在街道上走一段路就会突如其来的臭味扑鼻而来。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得而知。大家只顾用手掐着鼻子,屏住呼吸迅速走过这段道路。
唐家岭的小旅馆要比起其他地方可要便宜多了,一晚上七八十块,还能勉强接受。跑了一天的招聘会的我回来并不想急着呆在那个阴暗的小房子里。我索性就回屋放下了背包,在这雨后的村子里小转了一会儿。
五六层高的两排横七竖八的楼房之间的过道只有两三米宽,下面黑咕隆咚的。万一楼上扔下个东西,或着那在风中摇晃的窗户突然间玻璃碎了砸在我的头上,光彩熠熠的世界我还没看够,我可不想告别。我切实有些害怕。算了吧,还怕个毛啊,买了一个学期的彩票,顶多中五块。你有这命吗?
情侣用品,成人用品,卖开水的小店都开在这背巷子里。尽管前面洗头妹站在她开着粉红色灯光的“洗头房”门前。“帅哥,进来,爽一爽!”。一个女孩站在门口,画着黑色的大眼圈,脸上浓浓的粉脂活像粉刷匠给上了一层腻子,权且失去了白里透红纯情可爱的气质。抽搐着发紫的嘴巴在像我打招呼。
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在熟悉的圈子里,为了装酷,讨好,还有那一丝丝虚荣心,每个人都不可能完全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给熟悉的人或圈子。即使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或许都不会暴露一个最真实、最丑陋的自我。有人说,一个人处在私密的空间里,那么他的所作所为所表现将是最真实写照。假如此假设成立。而身处这个黑巷子里,谁也不会发现我曾经来过这个“洗头房”门前。怪不得洗头房都开到这隐秘的巷子里,这当中也有不少人性弱点的哲学思想。
我是一个淫棍吗?完全发育成熟的男人见到漂亮的妹妹在眼前扭来扭去的时候的思想都是淫臆的。我亦确确实实看到过不少的情景:山坡上的公狗见到母狗使劲的穷最不舍。依稀记得我14岁那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做个一个意味深长的梦。我梦见去往中学的那个大道上的所有男男女女都赤身裸体,一对对,草丛中,大道上,电线杆子旁,你情我愿的纠缠在一起。我把一个体白如玉的女孩推靠在电线杆子上,我两臂抱着电线杆子使劲的顶那女孩,某个时刻,我彻底释放了,有种浑身瘫软的感觉。后来梦境醒来,我发现身上黏糊糊的。这个梦我怀念了好久好久。
而此时此刻,一个释放能量的地方全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承认我也是个淫棍。可从大学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我把自己狠狠的扔进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吃完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吃什么、住哪里?惆怅笼罩着我的世界。我要是个女人这几天一定会月经紊乱。你她妈还来勾引我,让我瘫软。“警察,我是警察!”我喊着。浓妆女子神魂失色了。我冲着女子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散步。”然后就大大悠悠的走开了。
回想起大学宿舍里开着门播放日本A片的场景。男人在背地里看女人,女人在背地里看男人做那事情。灵魂和外在的表现完全不统一。这种店面干嘛要开在这种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其实卖淫嫖娼合法化利国利民。一方面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就业问题,另一方面统一管理,统一消毒,统一普及知识反而更能够抑制病毒的传播,减少社会犯罪率,我蓦然觉得世界好虚伪啊。
从那窄道中走出来,我想去村口的地摊上转转,或许能给我买双高档的旧真皮鞋,这里的旧皮鞋质量确实很好,都是有钱人穿几次扔掉,被收破烂的重新捡回来的。我穿在脚上,谁也不知道这名牌皮鞋是我穿旧的,或许我还能因为皮鞋的品牌给面试官留下好的印象呢!
村口这片空地上热闹非凡,却几乎全是卖旧用品的。旧收音机、旧键盘、旧鼠标、旧手机……我问了一下,两块钱一个有线鼠标。还有各种人群各种年龄的旧衣服。卖主都在地上铺一个小的塑料帐子,把东西放在帐子上面。
这种大皮箱子质量确实不错,我问了一下价位,摊贩子给我说三十块一个。确实比我买的那个一百五十块的大箱子质量好多了。那路灯底下还有个理发的老头,拿着那种机械式推子,给过往需要理发的人理头,路灯杆子上挂着纸牌子,上面写着:“理发4元”。
对这种理发推子我印象特别深刻,小时候爸爸经常给我推头,就用这种推子,这种推子常常夹头发,夹着头发的那种疼痛确实让人唏嘘不已。记得每次理头时,爸爸拿着推子在我头上游来游去的时候,我的神经总是绷的紧紧的,以后每次给我理发我都怕。可我爸每次给我理头,后面的头发都理成台阶式的。理完后,我妈就会开玩笑的说:“你看,你爸又给你理出个小洋楼”。看到这个老头在用这种推子给人理发,还生意火爆,我甚是惊讶,我以为这种推子已经“濒临绝种”了。
我看见还有人在地上放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各种看似被打开过包装的生活用药:治腿疼的,治感冒的,还有治头疼的各种药。这种药大概是医院或别的什么地方的人吃剩下的,又流落到这群人手里,他们拿出来卖!剩下的药都敢有人买?真是绝了。
我细心的观察着,这个地摊似乎更像一类人生活的象征。地摊上买东西的大多都是在附近建房子的建筑工或三四十岁住在村里的外来老大叔或老大妈。我听到中年民工跟大妈在讨价还价:
“咦,这枕头怎么卖?”
“十块钱一个,随便挑”
“太贵了,5块?”
“我就没问你多要,算了,你给8块吧!”
“我再加1块,6块怎么样,不然我就不要了。”说着,民工大叔就要离开。
“来,来,来,给你了,就剩这几个了,全当处理了”
或许,民工大叔晚上在工地上枕的是用报纸包着的砖头,白天抗砖头,晚上还要枕着砖头睡,这下终于可以不用时时刻刻都占着砖头了,我看到民工大叔喜笑颜开。
从前面传来一绿色的红外线,在我的身上绕了一圈,我楞了一下,这有点像电视里特警袭击毒贩用的口径达408英寸的狙猎枪发来的。我抬起头,向前望去,原来是前面地摊上的小孩子在玩红外线手电筒。30岁左右的小男人前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袜子。小男人双腿伸直,坐在铺着塑料纸,湿漉漉的地面上,双手抱着3、4岁左右大小的小男孩,低着头,左脸贴着小男孩的右脸,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而小男孩安详的坐在小男人的腿上,玩弄着手上的红外线手电筒,光线就在街头闪来闪去,照向天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在这淡淡的灯光下行色匆匆的走来走去。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顿时孤独感涌上心头。想要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
青色女子蓦然走到我的面前,脸色苍白,眼眸子浑然无光的与我面对面的站着,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着我,我呆呆的站在那里顿时不知所措。两个人面对面,相隔两米,就这样站着。这是一种遇见吗?此时正想找个人说话,这就有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可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还需要认识她吗?今天他们的所作作为我都尽收眼底,看来她男朋友也是个“日巴cua”。我怕个啥。
“看啥看,我今天早见过你了,一直在我后面,我咋这么倒霉的又碰到你了!现在烦的很!赶紧让路!”青色女子直白的说着。
“行了,我比你还烦你,冤家路窄,不认识都不成,一起走走吧!”
“好,我看你也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走走吧!”青色女子犹豫了一下如是回答。
“哦对了,我叫xxx,刚毕业,才来北京一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子婷,今年毕业,也刚来北京。”
杜子婷的白裤子上的泥水已经干涸了,从黑色变为黄白色。干涸了的泥巴是最容易搓下来的。我给杜子婷讲我小时候上学走黄泥路,摔倒后跟她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也是屁股后面两个大大的泥陀。可我们从来都不换裤子,过不久这泥巴就会干涸,然后把裤子脱下来使劲的搓,扑哧扑哧的,尘土满天飞,我们还把裤子在空中一甩一甩的,就会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之后又是一条干净的裤子。杜子婷听完呵呵笑。
杜子婷给她男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不用等她了,有事晚点回来。然后我们就绕着村子的一个环形的路一直走着聊着,不知走了多少圈。
杜子婷详细的诉说着她刚才在警局的悲惨遭遇。抱怨这个社会的不公平,有理说不清。
杜子婷也很是发泄式的批斗着这个男朋友,自从住到一起后,她看到他懒惰,也不打扫卫生,整理床铺,回来没事就打游戏,才来北京一周,就对她的关心明显热度下降。我在一旁只能鼓励安慰着。
我们还聊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未来,来北京的期望。我说我现在还在旅馆住,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杜子婷灵机一动,我们住的房子对面不是有个10平米的房子嘛,就是有点黑,有个窗户朝着路道开着,房东可以按月付月租,一个月600块,说要是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下。我就顺便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瞬间,似乎成了老朋友,无话不谈。我看了看手机,9点多了,确实有点饿了,我和杜子婷就在村头的正宗兰州拉面面馆一人要了一碗十元的牛肉拉面。看着这碗牛肉那面我不由感慨,生活就像这碗牛肉那面,买着心疼,吃着没味,一丁点儿蒜苗沫儿,两片薄薄的肉片,剩下的全是硬邦邦的萝卜片和面,咬着萝卜磕碜,吃着面没味。杜子婷一脸难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老板,来两头蒜”杜子婷喊着;
“哦,来喽”
老板拿着两头大蒜放在桌上,杜子婷三两下功夫就撕破了这七八个“兄弟”的“外服”。一口面一口蒜的吃起来。
我问杜子婷,你疯了,吃那么多大蒜干嘛?杜子婷回答:
“去火,消毒,防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