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朋友发这张图片给我,问我从中可以看出些什么的时候,正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的思绪正沉沉地浸在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当中。
我看着这张图片,耳边突然响起了特蕾莎痛苦的挣扎的声音:“我被活埋了,埋了很长时间了。你敲一敲墓穴,我就出来。我满眼都是土。你说:‘你什么也看不见,’然后你就帮我擦掉眼里的土。我回答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看不见了。我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洞。’”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不能喘息,然那微弱的烛光,固执地摇曳,在唤醒渐逝的意志。
“生命不可抑制,光明就在眼前。即使被活埋,也要努力地爬出来,即使眼睛变成了两个洞,也要看得到光明的存在。”我顺手敲下了上面的回答。
“生命勒住人的咽喉,不能喘息,沉浸在阴霾与重压的包围,可是后面有希望的烛光,在生活不堪重负的时候,选择绝望还是希望?全在自己的意念之间。闭上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就是光明。”朋友诠释这幅画的涵义。
“那么这烛光呢?”他突然问我。
“你说说看?”我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反问道。
“烛光要自己去点。睁开眼睛,勇敢面对,苦痛对面即是希望。”他似乎很用力地敲下这句回答,然后,发给我。
思绪不由回到前段时日,那天下午放学,女儿在办公室写生字。一个“了”字写了擦,擦了又写,把本子擦了个洞,然后撕去这一张,开始重复。开始哭泣,为自己怎么也写不好这个字而哭泣。哭着写着,写着哭着,哭完了,写完了,结束了。
回家的路上已是街灯昏黄,在车辆之中穿梭,我也因为被一些事情困扰,心里无限纷乱。书店门前,一位老奶奶摆着粽子的小车,风吹乱了满头白发,但脸上却是满满的安详,那种感觉是可以让你的心很柔软很安静。女儿喊着,要吃老奶奶的棕子。把车停在路边,女儿乖乖地坐在老奶奶身边的小凳子上,那老人用那双深深皱纹的手,慢慢地打开一块粽子,放进小盘子里,又蘸上了一些蜂蜜,还又执意地一口一口地喂女儿吃,那慈祥的目光,一时间让我想起了自己逝去多年的奶奶。
心里颇不宁静。走进书店,发觉很久没有站在书架前面一本一本书的浏览了,看着一本本书站立在自己面前,熟悉的,陌生的,喜欢的,漠然的,心里泛上一种温情。就是这个时候,《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想起了它里面的那句话:“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
然后,连续几日就沉迷于其中,在米兰的思想旋涡中挣扎。“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忽而开朗,忽而忧郁,忽而轻松,忽而凝重。无论轻与重,感觉自己都难以承受。
“烛光要自己去点。睁开眼睛,勇敢面对,苦痛对面即是希望。”我回味着朋友的话。
想起上学时选修美术,教美术的是刚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擅长油画,喜欢毕加索的风格,抽象,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喜欢留下大篇幅的空白,喜欢线条的勾勒,喜欢色彩的浓重。他说:“油画其实就是人生,色彩,线条,空白,都给人无限思索。”每周日的下午,画室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个,很静谧,我不发一言地看他拿着画笔随意涂抹,或浓或淡,有时粗犷,有时精细。他曾经画了一幅具有双关意义的油画,问我看到了什么?画面很简单,只是迷蒙的天,连绵起伏的山脉,刚劲但又柔韧的线条,温暖的赭石色的沙漠,翠绿的仙人掌,只是这一抹欲滴的绿色,是这幅画的生命。我说:“是一个生命,对生充满着向往的生命。”他很诧异。“是吗?你不觉得它很阴暗?太沉重?”我摇了摇头。
现在突然明白那幅画,让我记忆犹深的画面,色彩,线条,其实那连绵起伏的山脉,那柔韧的线条其实就是侧卧着的女人的身体,那种对美好生活的渴望的思想传递,很让人震撼。同这烛光一般,虽然微弱,但逐渐感觉前面道路的明亮。
原来,某个时候,对着一幅画无边的遐想,也可以从苦难中看到快乐,从黑暗中寻到光明,那种寓意,可以让人深感透彻。
又蓦然想起卡列宁的微笑,耳边似乎有牧歌在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