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一场雪
这个冬天,还没有看见一片雪花。就这样,在温暖如春的数九天,我们匆匆地来到新的一年,我心里,依然盼一场雪。
雪·童年
盼一场雪,让我想起了童年。在北方,国庆节刚刚过去,走在街上的南方人还在挥汗如雨,在北方,在我魂牵梦萦的呼伦贝尔,已经飘雪了,一片片雪花仿佛在告诉人们:冬天到了。冬天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河里结了厚厚的冰,站在清晰、透明的冰河上,偶尔能看见河底的游鱼。冰河就成了我们上学的一条近路,那时候,我们没有私家车、电动车接送,家里的“二八”大自行车是父亲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可是,我们却乐呵呵地穿行在冰河上。上学的路上,河边的雾淞是最美的风景,风吹树林的声音是寒冬最动听的歌声。上学的路上,我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离家一公里外的学校。
滑冰刀是冬天最好玩的冰上运动,一双皮质的鞋子下面连着刀一样竖起的钢板,大哥最喜欢滑冰刀,他在冰河上像燕子一样从我们身边一次次掠过,冰在他的脚下“呲、呲”作响,让我们羡慕极了。很遗憾的是,我15岁就离开了呼伦贝尔,没有学会滑冰刀。虽然没有机会学滑冰刀,可是,我会滑冰滑,就是在一个比自己的脚略大的木板下面,均匀地钉上两条粗铁丝,铁丝的两头要弯到上面,正好留下系带子的空间。我们一只脚上绑着冰滑,一只脚助力,虽然也能在冰上体验飞一般的感觉,但速度远远比不上冰刀。母亲是不允许我们女孩子滑冰滑的,我们自有办法,请邻家哥哥帮忙做冰滑,藏在上学路上河边的草丛里,在上学往返的冰河上,过上一把冰上滑行的瘾,这种感觉,至今让我回味无穷。
雪·父亲
父亲是军人,是一场大雪,让父亲把自己的大半生都献给了呼伦贝尔。父亲回忆说,他服役的部队在辽宁,他是坦克兵,在转业前夕去执行任务了,一场大雪让他们不能按时归队。本来,他是分配到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就是这一场大雪,让他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去高寒地区——呼伦贝尔,要么,回老家开封农村务农。父亲告诉我们,当时,很多人都退缩了,宁愿回老家务农,也不愿意去大北方。当我们问父亲为什么毅然前往呼伦贝尔时,父亲说,他当时了解了,呼伦贝尔没有战友们想像的那么可怕,那里幅员辽阔,生活着工人、农民、牧民、学生,一年无霜期三个月,取暖期七个月。许多人都在那里工作、生产、生活,别人能在那里生存,父亲为什么不能去那里呢?
父亲来到呼伦贝尔,被分配到一个林业局,他开始了三个月的森林调查工作,在茫茫林海,在白地皑皑的大山,父亲熟悉了林区的工作环境,结识了林区工人。父亲是党员,初中文化水平,会打算盘、会写文章、写毛笔字,在上世纪60年代初,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知识分子了。三个月后,父亲就担任林业局团支部书记,做共青团的工作。学校老师缺编时,父亲能去小学代课,除了俄语,父亲什么都能教。那时,呼伦贝尔有许多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还有当地就业的年轻人,他们工作的单位既不是公司,也不是工厂,而是连队,父亲就在北沟的知青连任指导员,父亲就吃住在连队,很少回家。那时我还小,不知道北沟在哪儿(至今我也不知道北沟有具体位置),我只知道每个春节,父亲都是和连队的知青们在一起守岁、联欢、聚餐,每个春节。母亲带着我们在家包饺子、贴春联、放鞭炮、迎新年。等我们能见到父亲时,往往在大年初三以后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有一年除夕刚过,我们都盼着父亲早点回家。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我们快要睡了,突然,听见父亲回来的声音,我们一个个高兴地跑到父母的房间,只见父亲的头发、眉毛上都结厚厚的霜,衣服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雪,父亲微笑着和我们招呼,我们快乐地给父亲过年。那时,在我的心里,我们家的春节比别人家要晚几天,我很幼稚地认为,除夕夜,父母都在家,才叫过年。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五个字“风雪夜归人”。
如今,父亲长眠在开封市新区的西陵公墓整整十年了,没有雪的冬天,如果父亲地下有知,我想,他一定和我一样,也在盼一场雪!
雪·歌声
盼一场雪,不禁想唱和雪有关的歌。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流行校园歌曲,王洁
实、谢丽丝的男女生二重唱,深受70后的喜欢。有一首歌叫《脚印》,歌词写
的很好,“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们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
脚印留下了一串串。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们校园。漫步走在
这小路上,脚印留下了一串串。有的直,有的弯,有的深啊,有的浅。
朋友啊,想想看,道路该怎样走。洁白如雪的大地上,该怎样留下,留下
脚印一串串……”歌唱的是洁白的雪花,可是,看到校园雪地上各种开形
状的脚印,却联想到了人生路,这样的歌词带着上世纪80年代浓厚的时代
特色。
1992年,陈慧娴的《飘雪》流行在我的大学校园,“又见雪飘过,飘
於伤心记忆中。让我再想你,却掀起我心痛。早经分了手,为何热爱尚情
重…...”看来,这首歌中看到的雪不免让人伤感。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
场雪》,我知道他写的是乌鲁木齐的第一场雪,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晚一
些,可能是10月或11吧。那时,大街小巷都在传唱这首歌“2002年的第
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带走了
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
结……”
如今,我在办公室经常听两首和呼伦贝尔有关的雪歌,开车的路上
也是百听不厌。一首是《冬天到呼伦贝尔来看雪》,另一首是《呼伦贝尔
的冬天》。 “冬天到呼伦贝尔来看雪, 带上你的心愿到天边 苍天眷顾
大草原,白雪映的蓝天天更蓝。 冬天到呼伦贝尔来看雪, 带上你的爱人
到天边 ……”听着这首歌,总是让我想起童年的冬天,雪乡美吗?很美
,因为那里被人们说成是童话世界,因为那里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
其实,呼伦贝尔的冬天,处处有童话,处处有美景。茫茫雪海,寂静的山
林,偶尔传来啄木鸟“嘟、嘟”啄树的声音。伐木工人对着远山大声地喊
着“顺山倒嘞嗨!”的回声久久不能散去。置身于这样的美景中,心中所
有的不快都会烟消云散,心中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向天边。呼伦贝尔的冬
天,时间静止了,世界不再叹息,人们不再忙碌,漫长的冬季,老人静静
地讲着过去的故事,牧人哼唱着蒙古长调。冬天,在慢生活中平静地过着,
直到来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呼伦贝尔的冬天》是这样写的“火车开
到尽头的地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林场。崎岖的山路被积雪覆盖,常有小
鸟, 嬉戏在树枝上……”其实我知道,这是描写呼伦贝尔根河市的一个
小林场的歌,歌中唱出了离家在外的人对家乡冬天的想念之情,“呼伦贝
尔的冬天,我还记得你的模样”、“呼伦贝尔的冬天,你可记得我的模
样”这两句更是唱出了离家在外人的思乡情。越听和雪有关的歌,越怀念
下雪的日子,盼一场雪的想法更加强烈。
雪·景
盼一场雪,也盼着雪中的美景。冬天,尤其在中原地带,显得比较突
兀,落叶树木只剩下了干巴巴的枝干,常绿树种在这个季节往往是暗绿色
的,显得没有生气。有一天,儿子给我读了一首钱万成写的诗《会飞的叶
子》——
谁都怕冬天
说冬天冷
小麻雀却说不
在光秃秃的树丫上
朗诵小诗
谁都说冬天难看
孤孤单单没有绿意
小麻雀站在枝头
给寂寞的老树
添上一片
会飞的叶子
冬天冷,冬天难看,如果把树上的小麻雀看成会飞的叶子,这个又冷
又难看的冬天就变成另一个样子,读这首诗,诗人笔下的冬景顿时让人感
到又温馨又可爱了。
我在呼伦贝尔的同学中有许多摄影爱好者,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位
牙医同学——梁大夫。他确实是一个奇才,用同学们调侃他的话说,他是
摄影界最会拔牙的,牙医里最会照相的。他是学医的,最近几年才开始学
摄影,但是,他的进步很快,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了。在同学QQ群里,他
经常发一些自己的摄影作品。这些照片,让远离家乡的同学一解乡愁,让
生活在呼伦贝尔的同学坚守生活的平静。
2014年春节时,一场大雪让儿子欣喜若狂,当时,我们正在山西平遥
古城,雪中的古城大街,游人摩肩接踵,街边的商铺生意兴隆,很久没有
看到这么浓的年味了,站在城墙上,儿子拍下了古城的春节。也是这场大
雪,让我们在山西又多住了两天。一场难忘的大雪,一场难忘的旅行,这
次大雪中的旅行被我们谈论了整整一年。
盼一场雪,不由让人想起和雪有关的人,和雪有关的事,和雪有关的
歌曲,和雪有关的记忆。今天是四九第八天了,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降
雪,今天的雾很大,像是下雪的节奏,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待下雪的
日子,都在盼一场雪。
盼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