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读己
——读《苏东坡传》(笔记一)
我们未尝不可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实验者,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成瘾者,是心肠慈悲的大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苏东坡的人品,具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天才的深厚、广博、诙谐,有高度的智力,有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正如耶稣所说具有蛇的智慧,兼有鸽子的温柔敦厚,在苏东坡这些方面,其他诗人是不能望其项背的。
写传记先从人物的影响写起,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东坡的推崇。其实我也是带着崇敬的心开始读这本书的,既是对东坡,也是对作者。
苏东坡很巧妙的描写了他自己的为文之道,其行止如“行云流水”,他是把修词作文的秘诀弃之而不顾的。何时行,何时止是无规矩法则可言的。只要作者的情思美妙,他能真实精确地表达出来,表达的够好,迷人之处与独特之美便自然而生。并不是在文外附着的身外之物,果能表现精妙而能得心应手,则文章的简洁、自然、轻灵、飘逸,便不能求而自至,此处所谓文章的简洁、自然、轻灵、飘逸,也就是上好风格的秘诀。文章具有此等特性,文章便不致于索然无味,而我们也就不怕没有好文章读了。
作文如做人,给自己背负的太多,就难免失去自由,无欣赏可言。
东坡思维活跃,精力充沛,万事万物都好奇,且重感情。神、鬼、人在他那里都一视同仁,永远不变的是他的才华,挡也挡不住的光芒。
“两兄弟”
兄弟二人在政治上虽然看法相似,而且也立场相同,二人个性则迥然相异。子由沉稳、实际、拘谨、寡言;而东坡则轻快、开阔、好辩、天真、不顾后果。在朋友同僚的心目中,子由为人可靠,而东坡之直言无隐,玩笑戏谑,则使人害怕。再亲密朋友之间,东坡谈笑风生夹杂惊人的双关语。天下拘谨实际的人听他说话,都觉得他随时可以吐露真理,仿佛不论何事,只要是真,便值得说出口来,此外不知还有什么禁忌。
有才之人必有特别之处,就是这样天真,才有那样的才华。不然怎么会是才华横溢呢!生活不宜过分谨慎,否则会遮住了前进的路。
文学风格上,也有一种差异——就犹如亨利·詹姆斯和威廉·詹姆斯。东坡像威廉,子由像亨利。有各自的才气上看,威廉应当写小说,而亨利应当写心理与哲学性的论文。可是威廉·詹姆斯却把他的才华和诙谐注入了通常干燥无味的心理学和哲学教科书,而亨利·詹姆斯则在小说的天地中注入了他人性的思想和观察这样充实的内容,这对世界的文化反倒有益而无损。子由没有哥哥才气的一半,但是他的文章内容充实,具有深度,使他在这一类文章之内,足称大家。
人可以谦虚,可以向先贤学习,但绝不可以没有自己的特点。我想,我也应该有自己的特点。读书的同时也读自己,读懂了书,读懂了自己,方有真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