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厚土》读后感(2)
这也是《苍天厚土》一书最重要的特色:它在精神上是有根的。这个根,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人物是从哪里走来的,他又将走向哪里。这个根是大地,也是文化——这些,共同构成了人物灵魂徘徊和挣扎的基本场域。 当越来越多的作家只热衷于书写欲望的喧嚣,《苍天厚土》却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宽广和丰富;尤其是它的仁慈与丰厚,大大扩展了我们对广东文学的想象。
——这是一个何等倔强、勇敢的女子。她的勇气,显然来自天地良心、来自人生大道。她是清白的,在出走这件事上,她以自己受难的奇异方式,表达了对亲人特殊的爱。事后大家误解她,她不喊冤,不为自己辩解,只在自己的内心,默默面对“苍天厚土”——她坚信,自己的苦心和大爱,苍天可鉴、日月可昭。她不求别人理解,只求在“苍天”和“厚土”之间,做一个良心无愧、胸怀大爱的人。所以,经过沉潭噩梦之后,她决心再次出走,这次,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李大牯远一些,不要再影响别人的生活”,“对今后的生活,她感到自己没有更多的要求,只要能有一个可供住宿的地方,自己养活自己,一切的一切她都满足了。至于那个地方在哪儿,她只知道在前面,只要自己一路走下去,就能找到。”——她又一次选择了受难,也许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开李大牯及其族人心中的伦理死结了。
就在这时候,月秀的姐姐出现在月影湾,她出于天良发现,说出了当年月秀卖身救家的实情。真相大白,但月秀已经远行,李大牯向连绵的山野发出了悲愤而痛苦的吼声:“一个弱女子,为了我们李家几个男子汉不至于饿死,自我卖身,自我卖身……”原本因月秀的回来而引起的那些家族冲突、伦理裂变,还有那些愚昧、落后的观念,都被月秀的受难精神所彻底溶解。“苍天”“厚土”最终为月秀作了有力的辩护,天道人心再次朗现于世间,这既是人与人、人与历史、人与大地的和解,也是一种新的叙事伦理——诚如哲学家牟宗三先生在论到《红楼梦》、《水浒传》的精神境界时所说:“必须饶恕一切,乃能承认一切,必须超越一切,乃能洒脱一切。”而在这种“饶恕”和“超越”的背后,一个大写的客家女子,就这么伫立在天地之间,这是多么的令人感动和慨叹。
我也是客家人,所以特别理解《苍天厚土》所呈现出的这种伦理冲突和精神难题。该书除了描绘月秀、李大牯、左千叶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还见证了在社会思想、伦理裂变时期(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客家人艰苦创业(以李大牯办自行车轮圈厂为主线)的心灵历程。这期间,尽管有文明和落后的冲突,有人情和法律的对峙,但在苍天厚土的朗照下,善良正在被累积,心灵正在被滋养,困难正在被克服,愚昧正在被抛弃,客家文化那种开放、包容的气质,在新时代里又一次焕发出自身独特的魅力——这或许就是《苍天厚土》一书的精神旋律。作者廖红球对故土的深厚感情,对历史经验的精微处理,对一种文化精神的温暖体认,以及他笔法的细腻、写作立场的诚实与稳健,都是目前略显浮躁的文坛所匮乏的。
当越来越多的作家只热衷于书写欲望的喧嚣,《苍天厚土》却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宽广和丰富;尤其是它的仁慈与丰厚,大大扩展了我们对广东文学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