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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在路上:中国国家地理(郭子鹰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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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在路上:中国国家地理(郭子鹰著) | ![]() |
旅行,修行
旅行的时候,我经常意识到自己平素活得是多么的不完整。
宿雾的码头,性感的柴油味与海的味道,沉重的背包压住肩膀,天空阴沉,大片乌云线条柔和,心情平静。但同时也让人充满期待而不由得兴奋莫名。海面上飘过的是,阴沉天气里像大提琴一样微微忧郁的稀少浮云,像太轻快而易逝去的悠远的调子。
大海,和与大海朝夕相处的老旧船只的气味,像熟络又配合默契的一对乐团搭档。如果没有暴烈狂放的海浪,强悍粗粝的机器也不会在这里与她纠缠、厮守;如果不是窃窃私语又绵绵不休的海浪,时间那无法抗拒的入骨侵袭,便不会深刻地写进每一个锈迹斑斑的柴油引擎。海与船,它们相互成就又相互折磨的关系,意外惊醒了那些平素被我淡忘的感官。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在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海湾边上,我才会突然意识到,鼻子原本是用来嗅闻各种或刺激或清淡的气息的,包括柴油味或者紫薇花香,而不是用来托住眼镜的;耳朵原本是用来不加选择和逃避地聆听各种或美妙或嘈杂的声音,而不是用来夹住那个胆小、遁世的耳机的;除了像不停敲击无人应答的门环一样反复徒劳地敲击键盘,写出一些用来喂饱碎纸机的东西之外,手指还可以用来握住一张即刻启程的,容不得人举棋不定的船票。
那么,不在旅行的大多数时间里,我们那些感官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这种“感官幽闭症”发作得最厉害的处所恐怕是北京的地铁,那个地方时常会发生令我倒吸一口凉气的场面。地下隧道的与世隔绝阴森冰冷让乘客内心的挣扎苦闷无所遁形。
我经常看到皮鞋光可鉴人,围着品味可圈可点的羊绒围巾,眼神却丝毫没有鲜活之气的男人,把自己沉浸在PSP的血腥搏杀之中。在我还是个男孩的那个时代,在我的印象里,像这般年纪的男人多半长着堂堂正正的国字脸,肤色也是地地道道的古铜色,他们出没在滚圆肥胖、漆成红白两色但是多半已经褪色的缓慢公交车里,嘴边谈的话题也多半是堂堂正正的“国家大事”,谈的方式也是大大方方,和今天常见的窸窸窣窣的对谈大大不同,就好像那些大事真的会因为他们的交谈改变一丝一毫。他们堂堂正正地给老年人和孕妇让座的那副样子,现在回忆起来更加显得有点儿不真实。那个年代,好像连小孩子对游戏都不热衷,有什么比游戏更吸引孩子的事情每天在发生着?我不记得了,也许那个时候人们有底气去玩“生活”这场游戏吧?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自己的感官也可谓相当活跃,夏天会闻到雨后土壤和青草发出的阵阵气息,仿佛是能够通过气管摄取活力的浓汤一样,令人躁动不安,又无比安然。那时候的我,曾经用草编的菜篮把两只雪白的兔子带到暑假里长满荒草的学校操场上,放它们自由地去啃青草,自己则翘起双脚,头枕着胳膊仰天躺在草丛中,看巧云翻卷,让蚂蚱跳上胸膛……现在,似乎永难再找到这种感觉。唯独在看苏联的老电影的时候,不禁会越俎代庖地替今日俄罗斯那些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想想:那个时候,苏联真的像一部润滑良好、操作规程完善的机器一样吗?仿佛一切都按部就班,每个人都各就其位,安心地享受生活,仿佛飞行员有一条舒服的安全带。即便是“苏维埃功勋艺术家”们的想象,他们至少还能这样想象,此刻中国“艺术家”们想象的或者说他们想象中观众们愿意看到的,却都是妻子背叛丈夫、凶手愚弄警察的情节。那个时代我还是个孩子,所以不知道长辈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只知道,夏天的荒草还在某个地方尽情生长,却不再知道那里是哪里。
从这里到那里,真的好远。
旅行和修行,本是一回事。
我不信教,或者说我明白信仰、心灵的修持和形式上的教条完全是两回事。我看到,宗教对人心的抚慰会会心微笑。比如那次我在梵蒂冈看到教皇保罗二世在圣诞节的清晨为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信徒做弥撒,那时我想起他曾经说:“人生就像吃一罐沙丁鱼罐头,那是我最大的乐趣。”那个神情,像极了阿甘傻房愣地对着镜头说:“我妈妈告诉我,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
每次看到五台山、雍和宫或者少林寺里张狂的香火,手腕上带着夸张、昂贵的大串佛珠的中年男人在庙里的表情,都会想,他们相信某种宗教,但是他们的灵魂还没有准备好去相信生命中那些无形的真正美好的东西,他们甚至没有检视过,自己的躯体里还有没有灵魂。
他们的宗教,就像电影院的门票。当他们需要“佛祖”保佑或者请求他原谅他们生活中的一些“罪孽”时,就会花上一些小钱,向庙里的泥胎偶像申请些什么,就好像他们需要被巨型音响和巨型怪物震撼一下的时候,就买票进场看个电影一样。寺庙里的满天神佛,对他们来说就像扑克牌里的大小王、梅花A、方片K一样,不过是功效不同、大能管小的诸级官员,不苟言笑地等着他们一个个地“打点”。就如同牌桌上,掌握着更多大小王和A的人,当然有更多的机会赢钱。说这就是他们的“游戏人生”,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游戏每天进行。时间一长,人们便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他们能轻易地相信恶与丑的存在,也更轻易地质疑善与美的可能。尽管同样渴望,但是却不敢尝试寻找那个更好的自己。时间一长,他们便成了空空的躯壳,失却了自己,失却了灵魂。
旅行的好处在于,有那么几天,你的人际关系被简化到极致。附近没有什么人认识你,不论你过去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也不管你曾经是怎样的人,一切都可以在上路的瞬间重新开始。你是清白的,你是陌生的,所以你也可以是完美的,可以恣意地扮演你喜欢的那个自己。有很多人喜欢去西藏、尼泊尔或者佛教盛行的缅甸,喜欢那里的原因除了佛塔和雪山,当然也有人们无尘的微笑和明亮的眼眸。那些比美景更不可或缺,比阳光晒亮皮肤的感觉更销魂,比山谷里回响的学童们甜梦般的笑声更令人难忘。这些瞬间,能让人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躯壳深处那个沉睡的“自己”最最快乐。是清晨第一缕带着草香味的微风,是瞬间闪过车窗外那个赤脚的小孩挥舞的双手,是船舷边跳起的灰色海豚模糊的身影,更是给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送出彩色铅笔的时候,觉得自己还不错的那个瞬间。
我说过,旅行能帮助你遇到那个更好的自己。
好的旅行应该是孤独的,孤独的旅行能让人有更多的机会单独面对自己,向更远的远方,也向自己内心的更深处出发。总有一天,你会在不经意之间,在印度街角那个门口站着白牛的小吃店,或者在约旦深谷里那个赶着山羊的老妇面前,遇见那个你最想成为的自己。那个你,卸下了在都市丛林里背负的重重铠甲,活力蓬勃,宛若新生。
旅行,修行,都是找自己,都是向内心深处的远游。即刻上路,寻找那个更可爱的,或者曾经是那么可爱过的你,便是神迹一般的勇敢。
谁不暗恋桃花源
在夜空下和回忆里,旅行会如同显影液一样,袒露出很多你平素稍纵即逝的念头来,这当然也包括那些你习惯逃避的想法。
喀拉拉邦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50个一生必游之地”之一,也是被Lonely Planet评价为“印度最值得体验”的“米船”的故乡。接下来的一天,我们必须从科伐兰海滩前往米船巡游的起点——科伦姆,再出发前往科钦。进入这个城市,才是真正到达了喀拉拉的心脏,而在印度人的心里,喀拉拉是“神的私家园林(God's own land)”。
喀拉拉是印度最南部的一个邦,很多印度人都没有去过,在喀拉拉邦执政的是印度共产党。和大众普遍印象里脏乱嘈杂的印度不同,这里是清丽的水乡,街道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茂密的椰子树而显得很清爽。回水泛舟,米船上的冥想
喀拉拉邦最吸引人的旅游项目,莫过于“回水泛舟(Backwater Tour)”。所谓“回水”,就是纵横交错的水网地带。在印度的版图上,喀拉拉邦位于西南部的一条狭长的地带,夹在拉克沙海与西高止山脉之间。发源于西高止山的41条河流,蜿蜒曲折地流向大海。这些河流的流量都不大,一年的大多数日子里显得温顺安宁,碧如翡翠。与众不同的是,这里的多数河流似乎都并不急于入海,而是在很多地方与海岸线平行,最近的地方不过相隔三五米,构成河水海水隔沙丘相望的奇特景象。季风到来时,海水铺天盖地般越过海岸线,注入河中;待风过雨起,河水暴涨时,便又会慌不择路,奔海而去。一年年周而复始。
在“回水”之乡,当地人把当年运米的小船改造成供游客穿行水网的“船屋(Houseboat)”,仍然沿用旧名,就是令人一见钟情的“米船”。用茅草和竹枝搭成的船篷古朴、清雅,远远看去,如同漂在一脉静水上的野村田舍、桃园草庐。
喀拉拉的自然美景无与伦比,人情练达、古风犹存的民风也颇令当地人引以为傲。这里的人民友善而充满活力,受教育率在全印度位居第一。虽然整个印度的妇女识字率只有39.42%,但是喀拉拉邦的所有居民,包括女性,识字率已高达95%,印度其他地区常见的重男轻女现象在喀拉拉邦很难寻到踪迹。“民众科学运动”的科学家们自豪地说: “在喀拉拉,没有人不读报,没有人不谈政治,没有人不唱歌。”
到了科伦姆,我们决定住到水中半岛上的一家叫做:Kollam Valiyavila Family Estate的小旅"馆。旅馆建在伸向水中的小半岛上,要乘水上巴士——一条简陋的、老爷引擎一路高歌前进的渡船才能到达。在码头上,我碰到一个超级乐观的荷兰人,不住嘴地夸赞科伦姆的酒店超级干净,简直能在地板上吃biriyani(印度南部用芭蕉叶子当盘子来吃的抓饭)!这老兄的嘴角上火,肿得一塌糊涂,离上台扮演八戒已经不远了。不过,仍然是兴高采烈,对印度一往情深,虽然已经在印度杲了快两个月,但仍是兴致勃勃,哪里都想看看。上了渡船见有人向我们收了5卢比船票钱,就直接对售票员说:“来十块钱的!”那股子“到哪儿算哪儿”的劲头真是可爱得超凡超圣加超人。
等到了酒店,我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可爱,简直就如同走进了一个当地大户人家的私宅,好像这个人家的儿子刚刚离家去外地上学,而你被安排在儿子过去住的房间,稍早住进来的一对法国老夫妻正在网上发自己在印度拍的照片,我看到屏幕上很美的落日和渔船,问是在哪里拍的,“就在这里啊,每天都很美!当地人会在傍晚的时候用灯光诱捕水里的鱼,相当可爱!”
下午的光线很美,看着一条小巧的米船划过水面,全无声息,波浪散开又合拢,像一个浅浅的微笑。船尾撑篙的是一个黄头发的西方人,赤裸着上身,围着一条苏格兰围巾,脑袋后面的金发扎成一个小辫。皮肤古铜色,笑起来很羞涩。
盘算着明天不会乘米船旅行,所以今天不妨和这个有点特别的船夫聊聊,不想他先走过来开了口,主动介绍说自己的米船是一个“环境友好”的项目,不使用辛烷燃料推进的舷外引擎,所有废物都不直接排放在河道……还有就是:“听说你们对米船感兴趣,明天出发的话,我可以给你个价格,你看是否有兴趣?”
价钱的确很诱人,把这条有两个双人间的船包下来居然比其他米船一个人的价格还便宜1/3,包含三餐、下午茶和税金还有住宿。他听说我们打算不在船上住宿,明天下午就赶到科钦,便说:“没有看到Backwater的星空,你们会遗憾的。”他叫格兰特,是“米船”的船长。
晚上,我们照例是吃螃蟹。印度的螃蟹个大肉满,价钱便宜,我们一连几天都吃得相当满意。在晚风吹拂的庭园里,看着流淌的河水、夜里用灯光诱捕水产的渔船、摇曳的树影,椰林深处的鸟鸣听上去像孩子的笑声。我们和邻居法国老夫妻聊着法国、中国、印度、伊本·白图泰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酒店的共产党员经理听说我们来自中国,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和我们聊两旬毛泽东……
第二天一大早,酒店经理如约开着自己的摩托带我去半岛上卖鱼的小市场闲逛,这项服务也是免费的。路上他劝我在船上过夜,“可以省掉一个晚上的酒店开销啊,为什么不呢?旅行不要太赶时间嘛,这样格兰特也可以把船开慢点儿,少用一会儿马达,多用几阵竹篙撑船,你们可以更悠闲地欣赏风景,引擎对环境的污染也少些,而且Backwater的晚上,确实很美妙……”
鱼市里来了一个黄皮肤的外国人,顿时像过节一样热闹了起来。市场的人知道我不是来买鱼的,更知道我不会讲当地方话,所以都捧出憨厚又带了点儿羞涩的笑容看着我,我让他们拿起铝盆里的海鲜摆个姿势,他们却连身上的莎丽都要摆弄一番,像个专业模特一样“敬业”,最后还要向我推荐五步以外卖螃蟹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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