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还是来了,看着她满眼泪水的冲出校园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甚至无力对她喊上一声“路上小心”的嘱咐。(
这一天,还是来了,看着她满眼泪水的冲出校园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甚至无力对她喊上一声“路上小心”的嘱咐。(也许,我应该陪她去,但我却没有那个勇气,我怕我会比她更脆弱,我只是对她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叫李恬,我们班的孩子,一个性格开朗,多才多艺,长得很秀气的姑娘,她聪明、善良,深得同学们和老师们的喜爱。特别爱笑,是李恬留给我最深的印像,一笑起来,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透着机灵,透着睿气,让你的心也会立时受到某种情绪的感染。
第一次家长会,我见到了她的父母,很年轻,很达理,和孩子坐在一起,是一个让人羡慕的三口之家。然而,厄运却来了。上个学期中,李恬在谈心里告诉我:老师,我爸病了,是脑瘤,无法打开颅骨,只能保守治疗。
在以后的谈心中,孩子的文字很理性,但却开始触及到了生死的话题,她是一个很有文学天赋的孩子,她的文字很美,她总是在写夜晚,柔美的文字沉静如水,但沉静的背后总有一股淡淡的哀伤,这个我看的很清,心却很沉重。
为了让孩子不因这些影响到孩子的心态和情绪,我开始直面这个话题给她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坦荡,那次谈话让我更深一层地认识了眼前这个叫李恬的姑娘。她是坚强的,她是值得我敬佩的。
那一次谈话,我只是想告诉她,生活中有阴霾,但阳光是我们生命中的主色调,请相信明天更美好,今天脸上必须有笑容。她是聪明的,她理解了。
第二天是周六,我和她一起走进了她爸爸的病房,探望了她的家人,并进行了一次特殊的家访,她是带着笑容把我送出她爸爸的病房的,我告诉她,一定要有勇气面对生活,不让妈妈为她操心就是最大的孝,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李恬比以前消瘦了,虽已不像原先那么活泼,但脸上依然有笑意写满眉宇间,这让我这个班主任心稍宽慰。
一个月前,我们写了一篇题为“惜”的作文,小姑娘写的是“亲情”,写得情真意切,令人读来怦然心动,隽秀的字体,优美的语言,缜密的思路,纤细的文笔,引来同组的老师的啧啧称叹,而我,读完却有眼含泪水之意,只有我解姑娘其中之意。
一周前,我和她聊天时,她很兴奋的告诉我,她爸爸的病有了好转……我甚欣慰!
今天中午,我给班委开会,她是宣传委员,中午回家吃了饭,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在操场开会时,我没带电话,半个小时之后,我发现了九个未接电话,我马上回拨过去,是忙音,挂断后,手机响起,是李恬的妈妈,匆忙的声音:郑老师,让李恬赶快来医院,她爸爸不行了……,后面的声音已是抽泣,我脑中一片空白,却僵直地跑向班里,将李恬叫出教室,片刻冷静,却不知如何跟她说,我掏出50元钱,塞在她手里,尽量平静的说:李恬,你爸爸可能出点状况,你赶快打车去医院……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那一霎时,我清晰的看到,她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溢满晶亮的东西,没有话语,她便飞一般的向校外跑去……
整个下午,我都无法安下心来工作,时而来到教室,看到空空的李恬的座位,内心深处是揪心的痛,我不知道那一时刻,还是个孩子的李恬如何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生死离别。这无疑是一种残忍,我只是在心里隐隐的想:李恬,你要忍住,孩子,要学会坚强!
第三节课,开班主任会。会后,我来到教室,忽然看到李恬正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作业,很沉静,很专注,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我马上有了一丝的兴奋,想像着一个好的结果。我轻轻地将她叫出了教室,但我看到了孩子红肿的眼睛,那一刻我又意识到了什么。我问:你爸怎么样了?她说:就那样!她显得很平静,我不知道自己还该问些什么,该怎么问了。我又问: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她说:拉到火葬厂了。那一刻,我心中唯一的一点希望都随风而散了。我问她,那你怎么又来学校了。她说,不来怎么办,我还得学习!也是在那一刻,我的眼中溢满了泪水,我用力的按了按她的肩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的这种感觉,一半缘于心痛,一半是感动。
李恬,好孩子,你真的很坚强。
我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但我却从不轻易让眼泪流出来,但今天下午,我却抑制不住,为着班里这个弱小的承受着不幸而又如此坚强的姑娘让眼泪从眼中流了出来。
第四节是昨天未能如愿的班会——大郑、小郑和老王。当薛瑞邀请我时,我告诉她,今天的班会不要涉及到李恬,听我说完原因,她们一愣,狠狠地点了点头,尤其是王月锟,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感伤,她也是一个心思细密的孩子。
我站在讲台上,接受着同学们的询问,低头便能看见坐在第二排的李恬,她始终端坐着,只是偶尔伏在桌上,用手抹一下眼睛。那一刻,耳边还有同学们热情的掌声,我的心里很乱。就在同学们给我提一些惹得同学们激动的“尖刻”的意见和建议时,我注意到李恬也在看着我,她竟在那一刻冲我咧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微笑,不灿烂,却让我感到心伤,她在向我昭示着她的坚强。
班会中间,我将李恬的事告诉了她的几个好朋友,并嘱咐班长组织同学们,生活予以关注和鼓励。也许这一切都是多余的,相信李恬,会坚强地走过这段在她的人生里边属于阴暗的日子,我们祈求上苍怜悯,孩子幼小的心灵不会受到伤害。
就在刚刚,我接到魏倩文发来的信息:郑老师,不用担心,我给李恬发短信了,她状态很好,因为活着的人会对生命负责!
我的泪再一次不羁的流淌下来……
妻子刚从外面吃饭回来,我将这些告诉了她,看着我写下的这些文字,她泪流满面,她只说了一句话:可爱的孩子!坚强的孩子!
夜深了,外面静下来,心却难以平静,我不知道在另一个家里,那个叫李恬的姑娘此时在做些什么,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她能感知到,她的老师可以给她哭泣的肩膀,“集英笑园”这个家可以给她足够的温暖。祝福李恬的爸爸,天堂一路走好!放心吧,你有一个好姑娘!
擦掉眼角的泪滴,写下最后一行字:
李恬,好孩子,你真的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