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归不归
——《山中送别》教学散记
这几天,气温发了疯一般忽上忽下。下午,教室里热得穿衬衣都不觉得冷。刚上完体育课,孩子们的精力都化成汗水洒落在操场上——一个个坐在座位上蔫蔫的。
这个样子怎么学吟诵?不学吧,明天后天已安排了事情,没有时间补课,再拖,就破坏了学习的节奏。那——把学习的内容简化一下吧。
拿着纸笔,孩子们在《日有所诵》上标着平仄。轻轻从前排走到后排,没发现标错的,有几个手快的已小声诵读起来。标完,调子学得很快,但声音和手势总是懒懒的。
和孩子们聊一聊,或许情况会有所改变。
“这是一首……”
“送别的诗。”江梦荷接得很快,其他孩子附合地点头、重复。
“送别的地点是……”
“山中!”异口同声。
“李白是怎么送孟浩然的?”
“是这样!”江梦荷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跺着脚。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啥啊,那是汪伦!”
“故人——西辞——黄鹤(!)楼——”有人开了头,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跟唱着,简直像菜市场。知道制止会破坏他们自得其乐的感觉,只好静静等着吟完诗。
“在山里送别朋友,回到家看太阳落山了,关上门,王维在想什么呢?”
王子其说:“他想明年春天草绿了,朋友回不回来看我呢?”
“是啊,这就是才分别,就想念。你有这样的时候吗?”
没想到一石击起千层浪。
路易说:“我送爸爸走的时候,他上车和我招手,我就开始想他了。”孩子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戴颀蔻说:“前些天爸爸妈妈回来,他们去火车站在拿车票,他们走了没一会儿,我就想他们,可着急了,我问他们啥时候回家。”小姑娘边说边笑,仿佛在讲一件自己的糗事,可是几个颤音早就泄露了孩子的心绪。从来没有想到,小小孩子也学会在人家隐藏心事、咽泪装欢。
权可心说:“我也想爸爸。”
周沐阳说:“假期我小姨去海南了,我可想她。”
薛滨许说:“我妈妈去北京学习了,我可想她。”
……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思念,不知为何,教室中的燥热有些消退,几丝清风吹了进来。
再吟,甜甜的童声多了些说不清的味道——暖洋洋,又有些惆怅?
来到学校后,这是第三届孩子。盘算一下,因学习、工作等原因与父母分别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当那个本应可以听到、看到、撒娇、耍赖、依靠的人,变成电话里的声音,车窗里的招手,视频中的图像,脑海中的思念时,小小孩子,心中的滋味怎么说?向谁说?
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最喜欢看云用《心经》的调子吟诵这首诗时,每每吟到“草”字,必定轻轻摆动的手掌和手臂——
春草已绿啊,王孙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