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黄,黄……
一进苏尼特左旗,倚了车窗向外望,目之所触,俱是一片黄。黄的山,黄的平原,一座连着一座,一片挨着一片,连绵不断、漫无边际。任车轮飞一般向前,那无边无际的黄色似乎是亘古不变的永恒。金子一般的黄铺在脚下,金子一般的黄铺向远方,金子一般的冷自心底涌向全身。
空中没有鸟儿掠过的身影,地上没有牛羊走过的踪迹,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们诠释一个词——荒芜。
有一些东西告诉我们,这里也曾水草丰美,这里也曾人烟埠盛。路边那一座座坍塌的土屋,是谁旧日温馨的家园?那东倒西歪的梁柱、锈迹斑斑的铁丝,曾为谁围出一片碧草繁花?远处那一层又一层的紫色山脉上,必定曾有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唱着牧歌从山坡上走下,一群温顺的小羊伴着她,风乍起,姑娘鲜艳的裙裾高高扬起……什么时候“风吹草低现牛羊”成了她梦中滴落的思乡泪?什么时候“大漠沙如雪”成了她眼中的绝望?
合上双眼,掩去那一片金黄,也掩去满目的悲凉。
车子在全速前进,仿佛也想逃离这片死寂的世界。
天近黄昏,在这片大漠中,我们居然找到了宿营地,一个淳朴的蒙族牧家。
下车后再次打量这片土地,居然有了新的发现。大片大片的黄色中,还有星星点点的绿。
这是一种名叫沙棘的小草。两三寸高,几根丝线般纤细的茎上生长着十来片绣花针样的叶片。主人说,今年只下过一场雨,但这一场雨对沙棘来说已够了。有了这雨,它就可以生根,发芽,长高、长大,家里的羊便有了口粮。
一场雨,一世时光。沙棘,多么知足啊!在无雨无水的日子,它靠什么维持自己的生命?是信念?是无求无欲?是安命随缘还是全力争取?可惜人与植物无法对话,我只能把疑问放入心底,望着这小小的草,佩服,赞叹,沉思……
与朴实厚道的主人交谈,得知他家居然有一万八千多亩草场。站在地上极目远望,凡是目光所能到达的地方全是自家的地盘。心中暗自羡慕,当主人策马扬鞭巡视这片土地时,心中定有几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骄傲。听了我的话,主人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茫然:“别看这地方大,比不上西乌一小片草场啊!”于是哑口无言。
如果明年苍天有情,请为小小的沙棘多下几场雨吧。让苏尼特牧歌再起,风吹草低。
草原之行,所见并不全是绿色一片,也有这独特的黄沙盖地。此为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