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更傻？
——读《秦腔》
浮利古
读完小说写点东西，在我来讲，只要不是布置的作业，这还是头一次。
在书中，引生是个不太正常的人，时常犯疯病。可是，每当引生“犯病”时，都是引生内心对生活常识的一种回顾和人间真情的再现。“白雪嫁人了”，引生哭了，犯病了，病得闭了气，咯了血。“老天，咋不来一场地震哩？震得山摇地动了，谁救白雪哩，夏风是不会救的，救白雪的只有我！如果大家都是乞丐那多好，成乞丐了，夏风还会爱白雪吗？我会爱的，讨来了一个馍馍了，我不吃，全让白雪吃！哎嗨，白雪呀白雪，你为啥脸上不突然生出个疤呢？瘸了一条腿呢？那就能看出夏风是真心待你好呀还是我真心待你好？！”在别人开来，引生的这段内心告白完全是“疯话”。可也真的是真话和实话。引生是爱白雪的，当然只敢暗中爱。夏风是娶了白雪的，但是，很快就不爱白雪了。为什么爱的好好的就不爱了呢？原因可能很多，用夏风自己的话说是“想法不一致，话说不到一块”。是的，好多夫妻走不到头是因为“想法不一致，话说不到一块”。那么，没有结婚时怎么就“想法一致”“话说到一块了呢”？婚前婚后的区别在哪里？一方面恐怕是想得到手的得到了手，然后就满足了，厌烦了；另一方面，恐怕也有白雪生了孩子后容颜的变化。总之，很快就因为说不到一块就离了婚，那时的爱就不是真爱！夏风感到很痛苦，想不明白。可是疯子引生在下雪结婚的时候竟然把这个问题都想明白了。他在内心对白雪的爱是一种真正的爱。爱一个人，不只要爱她的所有优点，更要爱她的所有缺点。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发自内心的悦纳和接受。这是对爱的理解。接受过高等教育，能够写书给人看的文化人想不明白的问题，疯子引生居然想得这样清楚。为什么？爱的常识就是这个样子的。
当引生偷了白雪的胸罩并且在自己有了性意识的时候叫着白雪的名字，很快地被白家的人撵上打了一顿，引生非常的后悔。后悔的结果是干了一件傻事，他把自己的阳物割掉了。引生认为，这样才能表明自己的悔恨，表明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不是一个流氓。当然，一方面他认为自己那样是对白雪耍了流氓，亵渎了自己暗恋的对象；另一方面，也是用行动表明自己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任；同时也在证实着自己内心的纯洁与正直。引生的内心是否纯洁我们没有办法考证，至少在作品中可以看出比生活中的好些精明的人要纯洁和正直得多。在作品中，有那么多做了错事的人既不愿意负责，也不愿意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正直。比如夏天义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正直，最可怕的是他们把不正直当成了正常，明知不正直却理直气壮，居然用自己的所谓的聪明与智慧来维护自己的龌龊。这样的人有这个傻子聪明吗？没有，远远没有。犯了错误要承担责任，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正直，这不是生活的常识吗？正常人，聪明人居然不明白，这个傻子竟然明白。或者说，这个傻子还知道追求纯洁与正直，那么多的聪明人居然连正直与纯洁都不要了。这恐怕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这个傻子最聪明的地方就是知道一般人什么事情做得见不得人，然后就利用这一点聪明的傻劲搞个恶作剧。比如他知道陈星和翠翠两个人谈恋爱，并且做得有点过。这在农村是绝对不可以的，叫什么，伤风败俗么。啥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现在的农村好像也没有这一条的伤风败俗了，因为什么的的思想都解放了，开化了。到底开化了好不好呢？还真的不好说，好多婚姻的悲剧恐怕跟这种开化有关系。引生认为陈星和翠翠的交往有些超前，也确实超前，书中交代过没有谈婚论嫁就有了性关系，后来的翠翠不是也没有和陈星走到一起吗？在翠翠从省城回来参加丧礼的时候，和陈星又一次发生了性关系，并且能够变过性生活边吃苹果。翠翠已经彻底的堕落了，纯朴的廉耻意识在这个小姑娘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亏得陈星还爱着他。这一次两人的性福生活恐怕也是两人关系的终结。陈星知道自己和翠翠的交往是为乡村的民风所不容的，是被认定为伤风败俗的。所以当引生利用这一点敲诈他时，陈星“就乖乖地掏了三百元”。这应该是引生对伤风败俗的人和行为的一次捉弄，当然，他自己也认为不太光彩，“我一生没有干过坏事，这一回干了”。当伤风败俗成为习以为常的时候，受伤害的又是谁呢？又有谁在为维护这种纯朴的民风努力呢？做这件事的竟然是傻子引生。而引生也并不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这就是个问题了。
不敢说我读懂了一点贾平凹，我只是从这本书的这个人身上读出了自己的一点人生观察和思考。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