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见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和燃放礼炮的声音。我想一定是谁家办喜事呢。难得来一次,不如去看看当地的喜事是怎么办的。离矿区最近的一个小村子建在一座小山的山顶上,沿着山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我们到达了山顶的小村子。那里有几处废弃的窑洞,窗户门都已破烂不堪,破木门上还上着一把小锁,形同虚设。其中有一幢五孔的废窑洞,窑洞的前脸是四方长条的石头砌成的,缝隙间用水泥勾抹成大小规格一样的方块,很整齐。而且五孔连在一起。看样子在没有废弃之前是一户在当地经济条件不错的人家。窑洞刚建起来的时候一定很气派。越走越近,我隐约听见有音乐的声音,而且好像是乐队现场的演奏。有乐队,一定是喜事。走到窑洞的前面,却发现了用大白花装饰着的一个纸糊的的灵棚。看见窑洞里那口黄漆的棺材,我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去世了。
不远处,一条写有“托克托县二闺女演艺团”几个大字的长条蓝布,挂在了两根木桩子上,是演唱团的名字。台下席地坐着二十几个人在观看。乐队的乐器很多,最显眼的是唢呐。吹唢呐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先别说她吹唢呐的技术如何,单看她的唢呐就很特别,一个吹口上密密地挤着6个小喇叭,像一大朵盛开的喇叭花。小姑娘吹的很专业,激情四射。更绝的是她能用鼻子吹。一个鼻孔吹一个唢呐,丝毫不费力气。只见小姑娘把那朵盛开的“喇叭花”放在嘴上吹,几种乐器合奏的当口,小姑娘又麻利地拿起两个孔的唢呐放在鼻孔上吹,大大小小的几个唢呐堆在脸上,盖住了她黑瘦的小脸,更增添了几分魅力。她演奏的很娴熟,一看就是吹唢呐的老手。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打的是镲。能打镲不难,能把普通的镲打出花,不容易。只见那个镲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一会上了头顶,一会钻过裤裆,一会又接住了自己的拖鞋,一点不影响打击效果,亲戚朋友以及在场的观众,虽然没好意思笑出声,但是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镲声。二胡、笙、大锣、几个鼓,电子琴,再配上几个效果不错的大音响,虽然是哀乐,听起来也很享受。另一个乐队跟他们不一样,演奏的同时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唱地方戏,她嗓音嘹亮,戏曲哀怨凄婉,虽然一句唱词我也没听懂,可那个曲调还是让我心酸的感觉时时往上涌,极具感染力。
我问了当地的老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风俗习惯。老乡告诉我说,他们这里60岁以上的老人去世一定要请戏班子的,或唱或演。管吃管住。一般的情况下死人要放十天左右。尸体放进冰棺里,不会腐烂。这十天中至少要在后五天请戏班子唱戏。请一个戏班大约得5000元钱。根据自己家的经济情况定。经济条件好的、讲排场的,想请几个就请几个。几个戏台搭建的一起,可以同时唱,也可以单独展示。总之五天中乐声不断,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最后主人要在戏班结束时,根据亲戚朋友对戏班的评价,另外给赏钱。一千至二百元不等。通常戏班们为了得到赏钱,在激烈的竞争面前,他们会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卖弄自己的本事。戏班每天要唱到夜里12点。戏班唱戏的过程中,主人要穿插着燃放礼花和礼炮,以烘托“热闹”气氛。光戏班和礼炮钱至少得上万元。上万元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为了活人的面子,一般情况下,就是借钱,他们也会咬牙挺过来。
把老人的丧事当做一件喜事来办,是当地的一种古老的风俗习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山里的农民很朴实,也有朴实的民风民俗。他们赚钱的路子很少,几乎是靠天吃饭。他们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是在老人的丧事上却舍得大把的花钱。可能去世的老人在山里居住了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候,是去世后的这十天。可惜他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不敢对这一古老的民俗妄加评论,但是我相信,随着一条条向大山里延伸的公路,山里和山外不断的交融,他们的这一风俗也许……不,一定会随着外面的世界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