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也有爱
说起猪,似乎它们总是令人讨厌。
你看,有一大堆贬义词来形容猪——身体肥胖、相貌丑陋、好吃懒做、呼呼大睡、一无是处……,就连骂起人来也是蠢猪、笨猪、死猪、猪脑袋、猪狗不如……
身为牲畜的猪背着无数的骂名真该叫屈——我招谁惹谁了吗?
人们一边吃着它的肉,啃着它的骨头,一边提起它来就恶心,却是为何?
养猪人嫌它脏、嫌它懒、嫌它烦,却又离不开它喜欢它。骂骂咧咧的倒上食,看那没出息的吃相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唉,吃吧,吃肥点,过年时好多卖点钱!
古人造字,家的下面便是一个“豕”字,“豕”即是猪的意思。有猪才是家,有家就有猪。可见,自古以来,猪还是蛮重要的。
倘若有一天真的没了猪,我们的猪肉丸子、猪肉饺子、猪肉炖粉条、青椒肉丝、笋子炒肉片、木耳炒肉、蒜苔炒肉、回锅肉等等一系列好吃的可找谁代替去?
猪曾给我们家带来两次大的伤害,,但我们并不恨它,反而对它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第一次伤害的是我的弟弟,这要从邻居家的那头疯猪说起。
疯猪刚开始并不疯,它是头漂亮的白色母猪(在猪界来说),很温顺的样子,每日里吃吃睡睡,倒也自在,虽说是粗粮淡饭,清汤寡水,它也毫无怨言,吃得是津津有味。
后来它的肚子便鼓起来,它怀上猪仔了!
不长时间后,它就生下了十几个粉嘟嘟的可爱的小猪。它最幸福的时刻,便是紧挨着墙慢慢的侧身躺下(这样不会压着小猪),任一群小猪你挤我抗吱吱唔唔的抢奶吃。
小猪渐大了,猪妈妈骄傲的带着它们去散步、去觅食、去晒太阳。于是就出现这样一幅场景,带头的一头母猪,身后跟着一群似吵吵闹闹的小猪,它们昂首阔步向前走去,太阳光照在它们身上显得越发的白生生。一旦有危险的信息,猪妈妈便发出警觉的信号,它们全都静止、侧听,然后在妈妈的带领下一路狂奔,离开是非之地。
猪生命的勃然和母子之情与人类无异。
小猪可以出栏了。
忽的涌来一大群人,他们开始四下里逮小猪,小猪拼命的跑着,奔向妈妈的身边,但瞬间又被隔开了,妈妈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提溜起了小猪,被倒提着四脚,双双被缚,装进了麻袋中,嘶鸣的叫声令猪妈妈一阵乱窜,又无济于事。眼看第二只小猪也被捉走了,接下来是第三只、第四只……
猪妈妈看着空荡荡的猪圈,呆愣愣的站立半晌,缓缓地卧下去,睡着了。醒来后,它如惊乍般站立起来,双目圆睁,四下里一阵乱奔,似在找寻什么。
没有找到,一个孩子也没有找到!猪妈妈就疯了。
它开始攻击人,狂怒的冲上去,谁若跑得慢些就惨了。
清晨一个卖豆腐的来到村中,大声吆喝:“哎——卖——豆腐啰!谁要——豆腐啰——!”一路前行,天又冷也没见一个人,却发现有一头猪,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刚开始也没注意,后来发现他快它也快,他慢它也慢。他心说:“坏了,这头猪莫不是想吃我的豆腐?”于是加快脚步向前走,看追上来,就赶紧跑。那猪露出狰狞的面目紧追不放,越来越近。卖豆腐的又惊又怕,眼看到了跟前,吓得一扔豆腐挑子,保命要紧。远远看着直冒冷汗:“哎哟,妈哟,这猪咋恁厉害?!”
疯猪用嘴掀开豆腐上盖的布,发现热乎乎的,但并不是小猪,于是恨恨的吃了个饱。
这猪疯得越来越厉害,追人、咬人,私闯民宅犹如无人之境,再结实的门也能撞开,逮着面啊、馍啊,一阵饱餐,留下一片狼藉,扬长而去。
我弟弟就是在这种状况下糟了秧。
那时他有三四岁的样子,大人上地去了,让我奶奶照看他。弟弟乐呵呵的跑来跑去,玩得很开心。不知怎的被那头疯猪盯上了,上去一口咬住,叼着走了。听到弟弟的哭声,奶奶也如疯了一般,哭天抢地跑过来,逮着啥是啥,只管打那头猪,后来窜了一阵,弟弟被甩了下来。奶奶扑上去搂在怀里,心肝宝贝一阵乱叫。还好,因穿的厚,没伤着身子骨,只擦了点头皮。但身上的小棉袄被咬破几个洞,露出白棉絮,已不能穿了。想想,真让人后怕啊!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相同的伤害事件有一次发生了。
这次的受害者是我的儿子白龙。
那时,我上着班,无暇照顾他,于是送回老家让我妈妈带着他。受伤的事也是我后来看到他的伤疤听我妈妈讲的。
也是三四岁的白龙,对一切都很好奇,整天让姥姥带着他东游西转,问这问那。
这日本来是我妈妈抱着他去邻居家串门,看见了猪圈,就问:“姥姥,那里面是什么?”
“那是猪圈,里边住着一头老母猪。”
“那为什么外边还盖个东西呢?”
“那是因为,猪妈妈生宝宝了,怕他受风,要把门口盖严实。”
“猪宝宝?!”白龙一听来了劲儿,两眼放光,他说:“姥姥,猪宝宝是什么样?我想看看猪宝宝!”
我妈妈不同意,说猪妈妈会生气的。他一缠再缠,说着好话:“我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并挣脱下来,悄悄溜过去,轻轻掀开盖着的簸(一种高粱秆编制的物品,可以晒棉花,也可以铺床上,这会儿用来挡猪圈)。
说时迟,那时快,呼的一声,母猪窜了出来,按倒白龙,噙在嘴里就跑。
妈妈惊得魂魄都快飞了,大喊大叫追上去。猪的主人也跑出来追,几经围堵拦截,终于把白龙夺了下来。这孩子吓呆了,被叼时,哭都哭不出来,到了姥姥的怀里才回过劲儿,放声大哭。
仔细检查,无甚大碍,只是左侧太阳穴部位有些擦伤,已渗出了血,妈妈边处理边说:“看你还看猪宝宝不?小命都快没了!我说了不能看的。猪妈妈正在看守期,还以为你要伤害它的孩子呢,怎会轻饶你呢?咱可不看了啊!”
白龙使劲点头。后来,只要是他在外边疯玩,野的不想回家时,大人便指着远处的一头猪说:“咱快回家吧!你看,那里有一头老母猪,再不回去它就该来了!”他准紧张得让大人抱,搂着脖子说:“走,走,赶快回家吧!”看他恐惧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
有人说:“咋回事呢?你家是不是上辈子和猪结下了冤仇,怎么那么巧,那猪总伤你们家的人呢?”
我也有些奇怪。
不过,细想,也释然了。
猪,其实和人类一样,有着真实的感情,特别是母性的体现和我们是一样的。它们对自己的孩子施以温暖的母爱,对意图伤害它们孩子的人报以凶猛的攻击,以示警示,这一切都源于它们对孩子的爱。
我们不怪它们,我们应体谅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