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孤独的歌者
清晨骑车送儿子上学，春意尚未浓，晨风凉如水。返回的路上，我放慢速度，一则因为风透过薄薄的手套传递给我沁入心底的凉意，二则风裹挟这淡淡花香似乎在提醒我春来了。
骑车返家，需从申桥桥洞下穿过，然后绕到桥上。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歌声。是广播吗？不曾在这里听到过广播啊！而且这种沙哑的歌声不像从广播中传出的。广播中传出的通常是或流行或经典的歌曲亦或是打了鸡血似的没问没了的广告。哪里来的歌声？从桥洞出来，拐角处是一片绿圃，中间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弯弯曲曲的小径。那修剪成圆圆的蘑菇样的植物新发的红叶似花，在风中轻摇。就在绿圃中间的一片空地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投入地唱歌。他戴着扩音器，那沙哑而有力的歌声正是透过麦克风传出来的。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笛子，不远处的地上一个红色的手提袋，里面应该是他随身带的物品。
春天的早晨是安静的，偶尔几声鸟鸣似乎也怯怯的，这歌声在晨风里也就格外响亮。
我慢慢地往前骑，透过殷红的或嫩绿的新叶，我看见那个歌者如演出般认真、庄重、有板有眼。他投入地唱着，那么有激情，那么陶醉，仿佛站在炫丽的舞台上，下面座无虚席。那斑白的头发告诉我，那是一个退休的老人，可他分明有颗火热的心，那颗心里盛满对生活的热爱。这份热爱，我自叹弗如。我悄悄问自己：你有唱歌的激情与勇气吗？你能在没有听众的舞台上一直歌唱吗？步履匆匆的我错失了多少风景！深深的叹息里辜负了多少良辰！
车子转个弯，一树一树的繁花映入眼帘。歌声停了，笛声响起，我知道是他在演奏。这深深浅浅红色的花儿似乎昨天还是星子一样的花蕾，怎么“哗啦”一下全开了？难道是听到了笛声的呼唤？
上了桥，我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看那孤独的歌者，在一片繁花嫩叶新枝中看不见身影，只有悠扬的笛声飞出，其实，他并不孤独，那些树、那些花、那些草不都是他的听众吗？我突然很羡慕他，清晨放歌的人一定有丰盈的人生。
做一个歌者，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尽情歌唱，哪怕那舞台只是寂静的一隅，哪怕没有听众与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