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匆匆那爱【壹】
墨兰生长习性(一)
墨兰喜温暖,而忌严寒。
1987年 夏
我叫墨兰,我外婆为我取的名字,他们的山上长着一种兰花,很漂亮,外婆说,这花叫墨兰,你就叫这个名字吧!于是我除了“丫头”之外,又多了个文绉绉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这山水间隽秀的鸟语和花香。
七岁那年,我从四川回到了河南,回到了父母身边,我一下子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令我惶恐却无处可躲,令我退缩却无处可循,我瞪大了眼,却不敢看这所有的一切。
母亲拉过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介绍:“他叫凌云,叫他哥就行!”
男孩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歪着脑袋等着我叫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孩,我倒退几步,低头不语,心咚咚直跳。
虽然没有叫他哥,但他并没有生气,他强拉着我扭来扭去的手,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玩。他孩子王一般宣布:“我又多了个妹妹,我们要和她一起玩,谁要欺负她,我可不干!”
凌云大我一岁,因为他的妈妈和我妈妈都是四川人,并以姐妹相称,所以两家走得很近。虽然我从未承认他是我哥,他却总是拿出当哥的范儿,处处维护和周全。
因为语言不通,我的南蛮子口音总是遭到众人的嘲笑,后来干脆不语,如哑了一般。但凌云总是能猜透我的心思,我想要什么,想去哪儿,他看我的眼神、表情、动作就可以猜到,并尽量满足我。他轰走那些嘲笑我的调皮男孩,为此打了好几架。他还警告他们:“不许叫她丫头,叫她墨兰!谁叫她丫头我揍谁!”
那个夏天,一群小孩下水塘洗澡,一个男孩逗我:“来呀来呀,这里有螺壳(应该是河蚌吧)!”我不知是计,追随而去,却陷入了深坑之中。
我不会游泳,我挣扎着在水中沉沉浮浮,喝了很多水,那个男孩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出了事也吓得不敢动了。
溺水的滋味真不好受,关键是连一个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我想我就这么死了!恍惚间看见一个人飞快的游过来,他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到了岸边。
是凌云救了我。我边哭边吐水,狼狈不堪。看我无大碍,凌云逮着了那个恶作剧的男孩一顿揍,直打得他哭爹叫娘。
1997年 冬
我害怕冬天,每年一到这个季节,那种严寒,总是噬骨一般,穿越脊神经,辐射到每一个神经末梢,让人为之颤抖。
或许我是不属于北方的,这里除了天气的寒冷也有人心的寒冷,我好怀念外婆温暖的怀抱和只有南方才有的暖阳。
跌跌撞撞走过十年,我眼看着我们家遭受了许多白眼。全村都是姓高的,而只有我们一下姓玉,身为外姓人收到诸多的排挤和欺辱,他们的话语都透着一丝寒冷之气。
我发誓我要走出这里,我要混出个样来让他们瞧瞧。从小我的成绩名列前茅,毫无疑问的进入乡一中,并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县一中,我梦想着有一天我能考上北大,从而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然,凌云和其他人不同,10年来,他就如一抹如影随形的阳光照耀在我的周围,让我感到温暖。他已由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成长成为高大帅气的大男孩。
升初中时,他没能考上,托人进了乡一中。中考又是落榜,他哼唧家人,动用各种关系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进入了县一中。也奇怪,虽然看起来他成绩平平,但除了成绩在哪儿都混得风生水起,周围总是有一帮人追随,似乎什么时候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高三的时间紧张的要命,我们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学校规定,两周才能回家一天,作为同村人,我和凌云每次来回都是相伴,一路上,一般都是他说我听,她总是爱逗我笑,看我笑了他便也笑。即便有时候我们不说话,听着对方嘎吱嘎吱的自行车响,心里也觉得踏实。
我的成绩年级第一有时候是第二,老师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考上北大应该没问题。而凌云,真是让人着急,年级百名以外,却是不急不躁,居然在这个绷紧了弦的阶段还有心思办板报。
虽然他说,天冷,让我别等他,赶紧回家,可我还是站在一个背风的地方,跺着脚等他。
这么多年,真的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相伴,在归家的路上,让我怎么抵御这黑暗和严寒?
当我冻得快要麻木的时侯,才看见凌云微笑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前,我正要走向前,却发现一个女生紧跟在她的身后,他们热切地交谈,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我立刻顿住了脚步。
那个女生我认识。她是凌云在县城的姑姑的邻居,也是凌云们班的班花、班长兼人气女王。
看见我,凌云一愣,责怪道:“咦——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怎么还没走!”
我只瞪眼看着他,没有说话,哼!没看见我在一直等你吗?
那个女生显得有些尴尬,连忙说:“那个——我先走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等等!”凌云叫住了她,“天有点晚了,我送你吧!正好我给我姑姑说句话!”
我推着车子扭头就走。凌云追过来,拉着车后架,用命令的语气说:“你别走啊!在这里等我!”
我赌气停住车子,支好车架,他看我没动静,放心的走了,刚走两步,又回来,把棉衣脱下来塞给我。我哪里肯要,扔还给他,棉衣掉在地上,他无奈只好拾起来,骑着带着那个女生走了。
他们合骑一辆自行车的身影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我像一个气球被瞬间吹大,顿了顿,骑起车,飞一般的往回家的路上赶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