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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犬有泪

2012-02-23 
 1972年冬,我们连6名知识青年负责守卫在乌苏里江边的一个哨所。   连队隔半月给我们送一次面粉和蔬菜。北大荒冬季只能吃到白菜、萝卜、土豆这“老三样”,难得吃上顿肉。于是,我们开始套野兔。   套住的野兔被狗叼走了,雪地上

 1972年冬,我们连6名知识青年负责守卫在乌苏里江边的一个哨所。

  连队隔半月给我们送一次面粉和蔬菜。北大荒冬季只能吃到白菜、萝卜、土豆这“老三样”,难得吃上顿肉。于是,我们开始套野兔。

  套住的野兔被狗叼走了,雪地上清清楚楚留下的踪迹告诉我们,狗跑过了江面。土堤后是一个村庄,可以望见各式各样的屋顶。这一带江面不宽,早晨甚至可以听到他们那个村庄的鸡啼。毫无疑问,“强盗狗”准是苏联人的。

  一天傍晚,我们听到了狗叫,寻声跑到一片灌木丛中。一条狗中了我们埋的“子母套”。那狗长腰身、长腿、垂耳,深栗色的毛,闪耀着旱獭般的光泽。狗脸很灵秀,很可爱,是一条漂亮的纯种苏联猎狗。钢丝套子勒在它后胯上。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套口已收得很紧很紧,勒入皮肉。这狗充满痛苦的眼睛里,流露出悲哀而绝望的目光,恐惧地瞧着我们。它不断龇牙,发出阵阵低叫声。它太痛苦了,不久便一动不动地蜷伏在雪地上。

  一个伙伴踢了它一脚,恶狠狠地说:“我们走,让它在这儿受罪吧。它不被勒死,也会被冻死,或者夜里被狼吃掉。”

  另一个伙伴反对:“让狼吃掉?未免太可惜了。弄回哨所去,宰了,够我们吃几天的。”

  第三个伙伴立刻表示赞同:“对,狗皮归我了,寄回家乡,给我父亲做件皮坎肩。纯种苏联猎狗皮坎肩。”

  天黑了,狗在哨所外,也许快被勒死了,也许快被冻僵了,也许预感到了无法逃脱的可悲下场,一声不叫,仿佛期待着我们结束它的生命。

  水烧开了。磨刀的伙伴满意地用手指试刀锋。

  忽然,我们听到江对岸有人呼唤。先是一阵老头儿沙哑的呼唤声,接着,是一阵老妪气急的呼唤声:“娜嘉……”

  在这黑沉沉的宁静夜晚,隔江传来的呼唤声听得异常真切。班长在团部俄语培训班受过培训,我们问他:“呼唤的是什么意思。”

  班长回答:“娜嘉——这是苏联女孩名。他们在呼唤孩子。”他们呼唤孩子,与我们毫不相干。持刀的伙伴向我摆了下头,我走到外面,欲将那条半死不活的狗拖进哨所。它忽然叫了起来。我从未听到过一条狗发出那么悲哀的叫声,那简直就是一个身陷绝境的人在回应对自己的呼唤。

  苏联老头儿和老妪的呼唤声更近了。显然,他们循着狗叫声,沿着江对岸的土堤一面继续呼唤,一面奔跑过来了。在他们和我们之间,隔着冰封的乌苏里江。人的呼唤声和狗的回应声,震颤着比冰封的江面要宽阔几倍、十几倍、几十倍的夜空。我们都一动不动,呆呆地倾听着。

  虽然看不见那对站立在对面土堤上的苏联老人,但我们确信,他们是在呼唤这条狗。

  持刀的伙伴将刀朝地上狠狠一掼,走到他的铺位,仰躺下去。

  “我声明,我不要狗皮了……”那个要做皮坎肩的伙伴喃喃地说。

  班长拔下刀,盯着那狗。它一被拖入哨所,就不叫了。它也瞧着班长,眼角挂着泪。我生平第一次亲眼看到狗是怎样默默地哭的。班长弯下身去,将钢丝套弄断,狗慢慢站了起来。它有点疑惑地望着我们,本能的戒心使它不敢移动。它伤得很重,后胯毛脱皮绽,血肉模糊。班长低声说:“医药箱。”我立刻拿来医药箱。

  我毫不吝啬地往狗的伤处倒红药水,撒消炎粉,又仔仔细细地给它缠了几圈纱布。班长在一张纸上写上几行俄文,写完,念给我们听:“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的狗——希望它不要再到江这边来。”

  我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班长将这封“国际信件”让狗叼住,我推开哨所的门,那狗慢慢走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从此,我们套住的野兔再也没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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