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
“咚,咚咚”,走进楼梯口,他习惯性地走到101室的门前,敲门。只要听见这个节奏的敲门声,她就知道是他,这样她就不用急着来开门,以免有个闪失。过一会儿,门轻轻地打开了,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来。隔着门,他对她笑笑:今天好吗?她也
“咚,咚咚”,走进楼梯口,他习惯性地走到101室的门前,敲门。只要听见这个节奏的敲门声,她就知道是他,这样她就不用急着来开门,以免有个闪失。过一会儿,门轻轻地打开了,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来。隔着门,他对她笑笑:今天好吗?她也笑笑,露出几乎没了门牙的嘴巴:好,好着呢。看到她精神很好,确实没事,他才放心地上楼,回家。他的家在四楼。
这是他每天的功课。
他和她,只是普通的邻居。考虑到她年龄大了,又是个独居的老人,社区于是就近安排个邻居帮忙照应照应她。也没有太多的事,就是每天记得去敲敲门,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好及时处理。之所以选择了他,除了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能够准时回家,从来不在外面有什么应酬。老人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最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武的照顾。
社区找到他时,他欣然接受了。于是,每天下班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先去敲敲101室的门,把老人喊应了,才回自己的家。有时候,路上碰见放学的儿子,他就会和儿子一起去敲老奶奶的门,这时候他会让儿子敲,儿子已经学会了他敲门的方法,“咚,咚咚”,不急不慢,不轻不重。门打开了,她看到他们父子,开心地笑了,摸摸儿子的脑袋,她经常还会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来。这些糖果,都是老人远在海外的儿子邮寄回来的。
老人的身体很硬朗,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情况。只有一次,中午的时候,她累了,靠在沙发上养会儿神,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咚,咚咚”,老人兴奋地想,今天这孩子难道没上班,怎么这时候来敲门啊。老人喜颠颠跑去打开了门,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原来是推销员。等傍晚的时候他来敲门,老人将这个趣事讲给他听,一老一少,笑得很开心。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流逝。“咚,咚咚”,每天黄昏,熟悉的节奏,就会在楼梯口响起。准时响起的敲门声,紧接着“吱呀”打开的门轴声,让人感到宁静、安详。
那天,因为一个突发情况,他带着老婆和孩子去了一个朋友家。黄昏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想起了敲门这件事,看来今天是敲不成门了,因为走得急,他偏偏又忘记了带电话本,记不得她家的电话,无法通知她。朋友安慰他,这么多年了,就这一次,应该不会这么巧就出什么事情。他也只好这样想了。
晚上十一点多,他们一家才回到家。在楼梯口,看着101室的门,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敲敲门?再一想,太晚了,她一定已经休息了。明天一早再来敲门吧。
他们刚回到家,自己家的门突然响起来了,“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难道……他赶紧跑去打开了门。果然是楼下的老太太。
你们没事吧?她急切地问。傍晚,没看见孩子放学,也没看见你媳妇下班回家,你又没来敲门,我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又没法联系你们,真是担心死我了。刚才我听见楼道的声音,就想着是不是你们回来了,所以,就赶紧又上来看看。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又上来看看,这么说,她已经跑上来几趟了?他的眼睛,忽然湿湿的。他搀扶着她,将她送下楼。他答应她,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准时去敲门,因为,那已经是他们共同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