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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若是没有遇见

2011-04-10 
  A   昆明的夏日,在庄澜的记忆里,充满樱草味。那樱草味与唐晚有关吧,只要一闭上眼睛,空气里全漫满幽香,还有唐晚凉薄的面庞。   庄澜的泪忍不住往下掉……   那年庄澜高二。   并不是太自信的男孩,宽大的灰衬衣,牛仔裤,走

  A

  昆明的夏日,在庄澜的记忆里,充满樱草味。那樱草味与唐晚有关吧,只要一闭上眼睛,空气里全漫满幽香,还有唐晚凉薄的面庞。

  庄澜的泪忍不住往下掉……

  那年庄澜高二。

  并不是太自信的男孩,宽大的灰衬衣,牛仔裤,走在一条长巷里。这巷可真老,光阴般的质感,让庄澜转来转去无所适从。唐晚在那个午后骑着单车过来。两人擦肩一刻,车把把庄澜的胳膊噌了。

  唐晚要看他的伤势,庄澜拿手挡了。结果他的眼撞上另一双眼:阳光,还有天宇,横躺在她的圆瞳孔里,庄澜看呆了。

  他嗫嚅半天:“X街99号怎么走?”

  那是庄澜姐夫的家。唐晚拍拍单车的后座:“我捎你去。我就住隔壁。”路上,有风把唐晚的乌发递到庄澜脸庞。淡淡的樱草味便从她的发间“扑喇喇”散开,开在老巷的空气里……

  庄澜后来想,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吗?总之。那个黄昏,没有任何征兆,18岁的庄澜的心房突然住进了唐晚。

  两年后盛夏,庄澜提着木笛背着包再到昆明。

  成年的男孩,身材挺拔如树。他会把唐晚约在公寓的健身区说话。他说他是杭州人,就读浙大。唐晚有时会侧过脸,望庄澜。天光下庄澜的眼睛深邃透明——唐晚有晕船的感觉。

  她想,可能是天热的原因。

  后来,两人偷跑到昆明滇池玩。那一天,两人吃了10根冰淇淋,划一回皮艇,然后笑着绕湖跑了两大半弯。景致如烟,令人有在做梦的感觉。

  唐晚问庄澜:“你们杭州男孩都会吹横笛?”

  庄澜说不是。

  唐晚便笑:“你是个例外啊。”

  庄澜的心一动。他坐在湖边给唐晚吹曲。音符落在湖心,渐渐荡开……庄澜的身后是成片的水榭亭台,他的背影融合在大观楼淡青的暮色里,像一幅画。

  唐晚看着,看着,她的心就有点儿潮润。

  B

  到了10月,唐晚去武汉上大学。

  她结识了妖娆的女孩,夏朵。夏朵性感泼辣,被她站过的空气也沾满笑声。唐晚喜欢她。她觉得这与庄澜有关。因为庄澜和夏朵是中学同学。

  两人一同吃饭,一同上课,好如连体婴。

  有一天,唐晚在水房洗发。楼管阿姨过来说,有男生来找她。

  她把头探到窗外,天,是庄澜!她于是忘了满头泡沫,冲下楼。庄澜背对着她而立,那背影竟让她的眼一湿——它还是那么好。唐晚一连三天都带庄澜出去吃这座城市的汤包,烧梅……到了第四天,夏朵半开玩笑地说:“唐晚,别老是霸着我们的庄澜啊,帅哥也要大家一齐分享,明天,由我们宿舍姐妹做东,请他去爬龟山。”

  五月天,夏朵水果绿T恤,在人堆里很扎眼,翠生生的绿,晃得人满心的软醉。唐晚是第一次看到人群中的庄澜,她不知道,一向沉静的庄澜,在女孩中原是健谈的,可以如鱼得水。

  这么一想,唐晚就有几分不悦。

  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坐在大岩石上吃东西。酒是白酒,纯生啤酒,菜是草莓、菠萝奶包……喝到几分醉,夏朵捉住庄澜的手笑笑闹闹,耳鬓厮磨。唐晚的脸红红白白的,只是没发作。后来,唐晚到底找了借口与庄澜吵,庄澜要面子,没让着唐晚,唐晚便不顾身边的同学,独自跑下山回学校。

  宿合的人陆续回来,那一晚,只是不见夏朵。她们说,庄澜醉得不行,是夏朵扶他回去的。唐晚想,难道自己错了吗?她哪有睡意,一直站在阳台看天上的月亮白了黄了,内心排山倒海涌落不安。

  捱到4点,唐晚叫醒了楼管阿姨。她随意披了件风衣打了一辆的士狂奔车站——凌晨四点半,庄澜要坐火车回遥远的杭州。可唐晚到的时候火车开动了,夏朵独自立在出口。

  夏朵说:“唐晚,对不起。”

  夏朵说:“唐晚,我和庄澜昨晚喝了酒,犯了点儿错。”

  唐晚的心,在那一刻突的碎裂。

  从那日起,唐晚生了半年的病,瘦了15斤。庄澜反反复复坐车从杭州到武汉。可那一晚的事庄澜说不清。两年里,庄澜一直解释着,唐晚一直冷拒着。到大三夏,唐晚意决与庄澜分手。她把庄澜写给她的信全退回给庄澜,还有那根细瘦的木笛。

  是傲然的人。

  庄澜想,既然爱那么难,还不如松手。

  C

  大学毕业后,唐晚分配到离家很远的中学教书。

  23岁的女人,除了上课,每天窝在小屋看书、看CD、喝一只紫砂壶里的碧螺春茶。她的冷让她如冰石。

  也有沉静的男子去看她。

  唐晚只是倚着门,让客人站在门外。她说,自己偶患感冒,需静养。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迟早她要嫁给除庄澜以外的某一位男子,可她,现在不想委屈自己。

  唐晚想,再给自己一点儿时间。

  初秋,唐晚回了趟母亲家。

  偌大的庭院种了满当当的菊花,粉粉艳艳。母亲托着小筐在花前摘弄。唐晚随口问了句。母亲说,隔壁的庄萍被她丈夫毒打,害了眼疾,菊花明目败火。再细问,母亲便说到了庄澜。

  唐晚这才知,庄澜在半年前打残了姐夫的双足,被判了3年。恍如隔世的碎阳,在头顶晃荡如萤,唐晚的心随之变得很痛。

  几年不见,唐晚现在却要赶3小时的车,徒步一小时的路,到监狱见庄澜。

  两人面对面而坐,话仍少。

  庄澜说:“唐晚,你变漂亮了。”沉默10秒,庄澜结巴着笑问:“唐晚,结婚了吧?”唐晚摇头。唐晚说:“当年……其实我们都太年轻,你跟夏朵的事是个误会。我后来知道了……但我……”

  她说得似乎极其艰难,于是,她便把手反摊在自己裙襟上。

  手心的汗被风一点点晾干,她抬头直视庄澜:“庄澜。”唐晚的眼逼望到庄澜眼底,她望到庄澜瞳孔里那小小的她,突然暖暖一笑:“庄澜,你要好好的,我会等你。”

  那一刻,唐晚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她急急扭转头。

  D

  唐晚后来经常去监狱,有时给庄澜带杂志,有时是烟。

  有一次她遇到夏朵。夏朵依旧的明艳,成熟的风韵比当年更具备吸引男人的特质。夏朵先跟唐晚打的招呼。夏朵说:“唐晚,当年我对你撒了谎,还记恨我吗……”唐晚说:“不了。过去的事。”夏朵却依旧轻轻地说:“唐晚,当年我是因为爱庄澜,才这么做的。”

  唐晚轻轻一笑。

  抬眼,云也淡风也轻。

  秋风拂在两人身上,把薄薄的衣衫拍得轻飘飘……

  唐晚从学校辞了职,到昆明的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平时接些私活做。每月15日,唐晚都汇钱给庄澜在杭州的母亲。以后的生活唐晚有无数设想。可到庄澜出狱那日,有顾客缠住唐晚改方案,唐晚足足晚到两小时。狱管告诉她,大约一小时前,一位年轻的女人开车把庄澜接去杭州。

  唐晚的心无故一沉。

  这一次,她有不好的预感。可,庄澜爱的人是唐晚,不是吗?

  这么安慰着,唐晚出现在杭州夏朵的茶吧间。舒净的环境,西化的风味,唐晚不得不感叹夏朵果真是很会雕琢生活的女人,在这一点儿上,唐晚远不如她。

  城市的光打在庄澜脸端,虚虚晃晃。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庄澜扣住夏朵的手说,他已经和夏朵结婚了。

  E

  昆明下了场雨——滇池遍眼清凉。

  这个地方,唐晚几乎不来,特别是婚后。这一次,是5岁的女儿嚷着要来。

  唐晚看着女儿欢悦地奔跑在N年前她和庄澜跑过的岸堤上,满路银铃。她走得很轻,而久违的感伤仍翻上来,再一次与她对话。回眸,她见到庄澜笑着跑来。定睛,却是夏朵面湖而立,风扬乱着她的长发。

  夏朵黑衣黑裤,昔时的浓墨重彩似乎磨在光阴的隧道里。唐晚本想躲开,可女儿打翻了果汁,哭声大震。夏朵一转脸便望到她。夏朵说;“唐晚吗?”

  唐晚转了身要走。

  夏朵却说:“唐晚,庄澜死了。”

  唐晚立马愣了——她料不到夏朵说出这句话。

  有些事,错过一秒,便是错过生生世世。唐晚泣不成声。一直未婚的夏朵,在6年前其实只是帮庄澜圆了个谎。出狱后的庄澜肾不好,没有性能力。庄澜知道,唐晚特别喜爱孩子。

  庄澜死于15天前的手术并发症。

  夏朵说,最后几天,她一直想给她打电话,告知真相。而庄澜不允。他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唐晚已是生活静好,在流光中她会遗忘恨,遗忘一切,他没有什么不安。

  而他的遗愿是:死后,夏朵要携他的骨灰到昆明滇池走3天——那是他—生中最留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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