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缉队长麦克·高尔顿说:“人性是打开人们心扉的钥匙。” 接着,老头儿又说:“依我看,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高手远比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明心理学家更了解人性。”
他的年轻搭档比尔·丹尼斯说:“得啦,头儿。你这话可真是有点儿言过其实。”
他们正在同值班警官一起喝咖啡。这是一个五月的夜晚,温熙,一轮明月高悬。这位警官说:“我认为他说得对,比尔。”
老头儿告诫道:“当然,前提是他们的智力相当。不过,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警察有许多机会洞悉人性。我们在日常工作中会接触常人无法想像的人类行为,而心理学家们却只能在书本中读到这类事情。”
两人一时无法反驳,于是便沉默不语,在自身经历过的事件中搜寻可以挑战高尔顿理论的实例。老头儿点燃烟斗,靠着椅背欣赏月色。这天晚上很安静,市民们大都遵纪守法,无人生事。有人投诉城东发生斗殴事件,其实不过只是一对夫妻在打架,一个巡逻警赶到后便风平浪静。还有人在城市公园东侧投诉,说有一群小伙子坐在车上胡闹,大喊大叫,肆意按喇叭,可是当警车接到消息赶到时他们已经散去。到了六点钟,有一位急疯了的妈妈报警说她的孩子走失了,不过15分钟后便已找到。这天夜里没有发生暴力事件。当地无人躁动不安,值更警察便可以喝着咖啡轻松一下,谈谈警察业务之外的事情,听凭温柔的夜色从敞开的门外悄悄透进屋里来。
这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有人砰地关上车门,接着门外台阶上响起急促的咔哒、咔哒的脚步声。高尔顿不无遗憾地叹口气,不等那小伙子冲进屋来,直奔写字台前,他便已知道这些声响预示着太平无事的时光已经逝去。
这个年轻人大约19岁,高个儿,卷发,衣着考究。不过他的衣服弄得一团糟,脸上也布满伤痕。他喘着粗气,显得惊恐不安。
“帮帮我。”他先看看两位侦探,再瞧瞧那位坐在硕大写字台后的穿警服的值班警官。他又说:“你们一定得帮帮我。”
值班警官轻松地说:“我们坐在这儿正是要帮助他人的。什么事?”
这男孩喘着粗气道:“三个男人。他们绑架了我的女朋友。”
“在哪里?”
“城市公园。快,快去。”
警官说:“我们会去的。别紧张,小伙子。安静下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可是她遇到麻烦啦。”
“听过你的陈述之后,我们自然会有办法的。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耐烦地说:“劳伦斯·温赖特。”
“你住在哪里?”
“这很重要吗?我的女朋友——”
“你在浪费时间,小伙子。你的地址?”
温赖特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他,那里是城里最好的住宅区之一。
“现在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警官边说边在记事簿上写,神情自若。
“我们把车停在公园里,在干自己的事情。突然来了三个人,把我们拽下车来。我跟他们打,可是他们一起上,把我打晕啦。待我醒过来他们已走了,我的女朋友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概20分钟以前。大概是11点一刻。”
“这姑娘的名字、住址?”
这男孩嚷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必须救她。”
“一旦我们知道她需要我们去拯救,我们立即就会去的。她的名字、住址?”
“她叫海伦·麦肯齐,住在威尔斯街,威尔斯街31号。”
高尔顿起身来到写字台后面,翻开电话号码簿。这时值班警官已把资料记入记事簿,又问温赖特在何处最后一次看到那姑娘。
“在城市公园里。我同你讲过的。”
“那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温赖特先生。城市公园里的什么地方?”
“在池塘附近。”
“那也于事无补。那个池塘很大。”
“我的车停在外面。我这就带你们去看。”
高尔顿拨了一个号码,在等待对方接听时问道:“你认识其中的什么人吗,温赖特先生?”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求你们啦,咱们在浪费时间。可以走了吗?”
高尔顿对着话筒说:“是麦肯齐太太吗?我是警察局的高尔顿队长。这时候打搅你,抱歉。你女儿海伦在家吗?”他问道,“同她一起出门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接着他又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儿吗?”倾听对方回答后,他又说:“等她一回家,请你让她给警察局打电话好吗?一回家就打,无论多晚都不要紧。”待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是宽慰的:“没有,麦肯齐太太。她同警察没有发生麻烦,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我们只是想同她联系。”
他放下话筒,对丹尼斯和那位警官说:“我核实过,她还没有回家。”接着他又问温赖特:“这些人长什么样?”
“两个人黑头发,另一个人是金色头发。他们个头跟我差不多,只是胖些。”
“多大年纪?”
“也许,有20岁。”
“他们穿什么衣服?”
“运动服。深色运动服。没穿外衣。”
这时高尔顿的举止变得迅捷起来。他拿出一个笔记本道:“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男孩摸摸脸上的血迹,心不在焉地在衬衣上擦擦手。“我们把车停在公园里,在车里,嗯,嗯,接吻。我抬起头来,突然看见有两个人透过她那一侧车窗正盯着我们瞧。接着,我还没能来得及作出反应他们就打开了她那一侧的门,第三个人同时也打开我这边的门。这个人扭住我,那俩人按住了海伦。我跟那人动起手来,可是另外那俩人当中的一个过来打我。他们都扑上来,把我打倒了,踢我,我失去了知觉。”
“海伦在干什么?她有没有喊叫?”
“没有。我想他们捂住了她的嘴。我听到她说:‘放开我!住手!’以后就没有声音了。”
“他们有没有开车?”
“我想是开车的。我想他们正是我们进公园时看到的那伙人。”
老头儿扬起眉毛道:“告诉我们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开车进来时,这辆奶油色的敞篷车超过我们。车上有三个小子在大喊大叫。我认为就是他们。”
值班警官道:“嗯。队长,我们接到的投诉提到过这部车。”
高尔顿转过身来道:“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值班警官查阅一下记事簿,随后说:“我们接到投诉,那时是9点42分。是住在西湖大道的一位斯坦利·特纳太太打来的,说有一部浅色的敞篷车载着三个年轻人在她家附近行驶,他们高声喊叫,按汽车喇叭,无法无天地大闹。我派查理的车去处理,可是他们已经溜啦。”
高尔顿点点头道:“最好通知所有分队。”他又对那小伙子说:“你没有记牌照吧?或是车牌号?”
“没有,长官。我只是看到车里有三个男孩,两个黑发,一个金发。”
高尔顿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好吧。咱们去看看。你还行吗,孩子?要喝点儿咖啡吗?”他体贴地问这小伙子。
“不用,谢啦。我没事的。”
“最好找医生看看你的脸。”
“等会儿再说。眼下我只想找到我的女朋友。”
丹尼斯也喝干了咖啡,把他的笔记本收起来。他和高尔顿朝外走去。一部擦得很亮的硬顶汽车停在路边,车灯亮着。小伙子朝车子走过去,但是高尔顿拦住他。“咱们坐我们的车去,车上有无线报话机。”
他们钻进一部黑色的、没有明显标志的巡逻车。警官们坐在前面,小伙子坐后面。他们朝公园驶去,一路留神看路上有没有敞篷车经过。丹尼斯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和那姑娘在车里干什么?”
温赖特踟蹰一会儿才答道:“接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