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儿时陪伴我长大的小树林总在脑海中浮现。
小时候居住的家属院被一个薄薄的红砖墙围着,墙外是一个火车道,天天有火车隆隆地经过,有时还鸣着长笛。我们这帮小孩对墙外的世界充满幻想。有一天忽然发现墙上破了一个洞,刚好可以弯着腰钻过去,对家属院里的孩子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从此我们的童年生活变得丰富起来。
那时没有幼儿园,五岁的我个子比较高,也跟着八岁的孩子混进了一年级。每天放学后扔下书包,就跟在一帮大孩子屁股后面钻出墙外,这里就是我们的乐园。火车道上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火车的,我们常做的一个游戏是,伸开双臂沿铁轨行走,看谁坚持的时间长,我的平衡能力似乎很差,一次也没赢过。枕木下面的石块儿,也是大家的好玩具,小一点的可以拿来“抓石子”,大块儿的就用来垒城堡。
自从家属院里搬来一个美玲姐姐,玩法就更多了,她带着大家把石块儿放到铁轨上长长的一排,火车一来,石块儿飞速地蹦出来,大家就哈哈大笑。这会儿想起真是惊出一身冷汗!有时来了客车,还开着窗户,她就带着大家拿石块儿往车窗里投,投中了就挨一顿骂,我们一帮傻孩子还跟着在一旁笑。现在想想真后怕,幸亏没出事!
穿过火车道就是一个幽静的小树林,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记忆中好像是柳树挺多的,较大的孩子会爬树,掰下的柳条为大家编成帽子,树下总是开着黄黄的野菊花,摘几朵插在柳条帽上,非常漂亮。回家时大家还不忘带回一根新鲜的柳枝,让爸爸妈妈给做成哨子。
我最喜欢的是树林里面藏着的小精灵,婉转的鸟鸣,转瞬即逝的兔子-----尤其是草丛里各种各样的虫子,虽然当时我能叫上名字的只有蜈蚣、蚂蚁和蚂蚱。美玲姐姐经常带着我们捉蚂蚱,捉来的蚂蚱放进一个事先挖好的坑里,然后再把蚂蚱埋上,上面盖上干树枝干草就开始烧,也不知烧了多久,蚂蚱就熟了,然后大家分了吃。虽然我一直没敢吃过,但是现在想起来,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烧肉的焦味儿。
树林的外面是一条小河,叫马家河,我不知道名字的来历,也没想起来问过。河水清澈,靠近岸边的水草清晰可见,还不时地看到河中央有鱼儿吐出的泡泡。记忆犹新的是,一次爸爸到河边散步,洗手时一拨水就带上来一只乌龟。(当时的河水是可以用来洗手的)乌龟拿回家成了我和妹妹的宠物,但是我们不会喂养,乌龟越养越瘦小。趁着还有点肉爸爸把它炖了汤喝,剩下的壳又成了我们的玩具,玩了好久,后来就没了。
今年春节回了老家,炖甲鱼汤时,就跟孩子们提起这事儿,儿子说:“妈妈,我也想去河边看看!”在孩子们的央求下,老公决定带着我们一起去看看。
七岁时搬家离开了那里,已接近30年没去过了,途中才发觉其实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敢去。一路上心里很忐忑,到了那里,果然与我担心的一样,已经面目全非了。没了火车道和小树林的踪影,小河也干枯了,露出了满是黑淤泥的河床,一股刺鼻的气味让人不敢靠近。河对岸一望无边的麦田不见了,变成了几家冒着黑烟的工厂。儿时居住过的家属院也成了一片废墟,据说被某个开发商看中,正在拆迁。孩子们带着遗憾离开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这里透着一股凄凉。